种地法子都落后了。就靠这板结的土、发臭的肥,一旦开春真旱了,地里长不出粮食,庄户们就得饿肚子,到时候流民一闹,又是一场乱。
他的目光在田野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庄东头那片地。那地挨着引水渠,地势平,土色看着也比别处深些,灌溉也方便,约莫有百亩大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儿了。” 朱祁镇指着那片地,语气没商量,“王管事,从今天起,这百亩地划出来,归我用。庄里的农家肥,分一半过来,按我的法子重新堆。另外,给我找几个会种地的庄户 —— 要老实肯干,最好种过菜,肯动脑子,不怕脏累的。”
王有福这下是真懵了。他张了张嘴,声音都有点发颤:“贵人!这…… 这百亩可是咱庄里的好地啊!明年开春要种麦子的!肥分走一半,其他田的收成……”
“麦子先不种了。” 朱祁镇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其他田的肥,按我的法子堆,收成只会比往年好。出了差池,我担着,跟你没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有福发白的脸,补充了一句:“但我要的是‘肯动脑’的人。你要是敷衍,或者在背地里捣鬼……”
后半句话没说,可那眼神里的压力,让王有福后背瞬间冒了汗。他赶紧躬身:“是!是!小的这就去办!保证给贵人找最得力的人手!”
安排完王有福,朱祁镇转头对王勤说:“去西苑工程局,把赵铁柱叫来。”
王勤愣了:“皇上?赵铁柱是打铁修宫殿的好手啊!种地这活儿,他哪会?”
朱祁镇嘴角勾了勾,露出点笑意:“种地和打铁,道理是一样的。都要耐心,要琢磨,要按‘方子’来。
铁水的炭和铁配错了比例,打不出好钢;粪肥、种子、水的量错了,也种不出好庄稼。赵铁柱有股‘匠气’—— 能沉下心按规矩来,还敢试新法子,这正是我要的。”
他要的不是赵铁柱会挥锄头,是要他把工程局里那种 “一点都不能差” 的劲头,带到试验田里来。
在朱祁镇眼里,种地从来不是 “看天吃饭” 的糙活,是跟造水泥、做蜂窝煤一样,讲究精准的细活。
一个多时辰后,赵铁柱骑着匹矮脚马赶来了。他还穿着工程局的短打,裤腿上沾着黑煤灰,脸上因为蜂窝煤的事,还透着股没散的兴奋劲儿。
可看到朱祁镇站在田埂上,脚下全是泥,他一下子懵了,赶紧翻身下马,挠着头:“皇…… 东家?您怎么在这儿?叫小的来,是要在这儿打铁?”
朱祁镇指着那片百亩地,眼里闪着光:“这是咱们的新‘工坊’。”
“工坊?” 赵铁柱的眼睛瞪得溜圆,左右看了看 —— 除了土就是草,连个铁匠炉的影子都没有,“东家,这儿…… 种庄稼?”
“对,种庄稼。” 朱祁镇笑了,“用新法子种,种出不一样的粮食。我要你像琢磨水泥配比、压蜂窝煤模子那样,琢磨这土、这水、这粪肥。”
赵铁柱脸上的茫然还没散,可一听到 “琢磨新法子”,再想到之前做蜂窝煤时,东家说的 “按方子来准没错”,他那双布满老茧、还留着打铁烫疤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
眼里渐渐亮了起来 —— 那是工匠碰到新挑战时,特有的好奇和认真。
“可是东家,小的只会打铁弄木头,庄稼活……”
“无妨。” 朱祁镇摆摆手,声音沉了些,“我不要你挥锄头,要你的心和手。心要细,能看出哪里不对;手要稳,能一丝不差地按我的法子做。
堆肥的原料要多少斤,翻堆要隔几天,播种要埋多深…… 都要像你筛石炭粉那样,一点都不能差。
这事儿,关系到天下百姓能不能吃饱饭,比造宫殿、卖蜂窝煤,分量重多了。你敢接吗?”
“吃饱饭……” 赵铁柱喃喃地重复着,眼里的光更亮了。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爹逃荒,三天没吃一口米,差点饿死在路边,那种饿到烧心的滋味,他记了一辈子。
蜂窝煤让他觉得自己能干大事,可 “让百姓吃饱饭” 这五个字,比任何事都重。
他猛地挺直腰杆,那根曾抵住院角老槐树的腰板,绷得像块铁板:“敢!东家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保准一丝不差!”
没一会儿,王有福就领着七八个庄户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棉袄上的补丁能数出十几块,站在那儿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