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整军经武，所为者何？不过为保境安民，光大帝业！然，总有宵小之辈，或勾结外敌，或散布流言，或如今日这般，以莫须有之罪，行逼宫之实！其心可诛！”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痛：“边关将士正在血战，尔等却在宫门之外，为一己私念，摇唇鼓舌，扰乱朝纲！尔等……对得起正在浴血的将士吗？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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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既表明了立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又将跪谏行为与边关战事对立起来，引发了围观官员的共鸣。不少人开始对跪着的御史指指点点。

左都御史见势不妙，还想再言，林锋然却已不愿再纠缠，厉声道：“够了！朕念尔等初犯，暂且不予追究！都给朕退下！若再有无端生事、扰乱朝纲者，定严惩不贷！退朝！”

说罢，根本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拂袖转身，登上銮驾，径直回宫。留下跪了一地的御史和面面相觑的官员。

这场风波，被林锋然以强势姿态暂时压了下去。但回到乾清宫，林锋然的心情却丝毫未能轻松。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周廷儒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月圆之夜的阴谋仍在暗中酝酿。而江雨桐的处境，也因此变得更加危险。

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确认她安好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这一次，他不再犹豫。

傍晚时分，林锋然只带着舒良一人，悄然来到西暖阁。宫门外的秽物早已被清理干净，守卫增加了数倍，气氛肃杀。

林锋然挥手让守卫退远，独自走到阁门前，轻轻叩响。

门开处，江雨桐站在门内。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外罩一件青碧比甲，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水。见到林锋然，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澜，有担忧，有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陛下。”她侧身让开。

林锋然迈步进去，反手关上门。阁内烛光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和药香（似是安神香），与门外的肃杀仿佛两个世界。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午门外的风波，宫墙下的秽物，彼此心照不宣。巨大的压力和莫名的情愫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

“你……没事吧？”林锋然的声音因之前的怒斥和此刻的复杂心绪而有些沙哑。

“妾身无事。”江雨桐微微垂眸，声音轻柔却坚定，“陛下不必为妾身忧心。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

她的平静和坚强，让林锋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疼惜。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能看清她长睫投下的阴影。

“是朕……连累了你。”林锋然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愧疚，“那些人……朕绝不会放过他们！”

江雨桐抬起头，望进他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中，轻轻摇头：“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心系天下，宵小之辈，何足挂齿。只是……陛下身系社稷，万望保重，勿以妾身为念，因小失大。”

她越是这般懂事克制，林锋然心中那份压抑的情感便越是汹涌。在朝堂上面对千夫所指时未曾动摇的他，在此刻，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竟感到一阵脆弱的鼻酸。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似是巡逻的侍卫经过。声音虽远，却如同惊雷，打破了阁内这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江雨桐眼神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而几乎是同时，林锋然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促使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微凉的手腕。他的动作快而突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雨桐浑身一僵，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心跳骤停。她抬眸，撞上林锋然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有关切，有愧疚，有决绝，更有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超越了君臣之谊的情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能感受到她脉搏的加速，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触碰之中。

然而，那脚步声虽已远去，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两人。这里是深宫，他是帝王，她是宫人。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江雨桐轻轻挣了一下，力道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林锋然的手僵了一下，最终，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如同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