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的血迹未干,赵珩的雷霆手段如同北风般扫过漕运沿线,然而,盘踞百年的利益网络岂会轻易瓦解?真正的反扑,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酝酿。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支由十数艘漕船组成的船队,悬挂着“皇粮”旗号,悄然驶离扬州码头。押运官是漕运衙门新任的督粮参军——一位由林文正门生举荐的寒门官员,名为周子岳。他奉旨押送这批秋粮北上,既是职责,也是新政在漕运上的一次重要展示。
船队行至淮安府与徐州交界的“鬼见愁”水域时,异变陡生!
两岸芦苇荡中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喊杀声震天!数十条快艇如同鬼魅般冲出,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漕船!更有人抛出钩索,悍不畏死地攀船厮杀!
“有水匪!结阵御敌!”周子岳虽是新任文官,却颇有胆色,拔出佩剑指挥随船护军抵抗。
然而,这群“水匪”显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装备精良,战术刁钻,甚至动用了小型火油罐攻击漕船。护军虽奋力搏杀,但寡不敌众,死伤惨重。
“参军!粮船……粮船起火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卒惊恐来报。
周子岳回头,只见几艘满载粮食的漕船已被点燃,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他目眦欲裂,心知中计,这绝非普通水匪!
“保护粮船!能救一艘是一艘!”他嘶吼着,亲自带人冲向火场。
混战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射来,精准地没入了周子岳的后心。他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箭镞,随即缓缓倒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水域。
主将阵亡,护军更是溃不成军。大部分漕船或被焚毁,或被劫掠一空。只有少数几艘见机得快,拼死突围,将噩耗带回了京城。
“鬼见愁”血案,漕粮被劫,钦点督粮参军殉国!
消息传回,朝野震惊!这已不仅仅是抗税,而是赤裸裸地武装对抗朝廷,截断国脉!
紫宸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赵珩面沉如水,看着跪在下方、浑身湿透、带着箭伤的幸存校尉。
“你看清了?确定是水匪?”赵珩的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
“回……回殿下!”那校尉声音颤抖,“那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普通水匪!而且……而且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就是冲着烧粮船来的!”
“沿途州府可有出兵救援?”杜昆厉声问道。
“未有……未见援兵!我们发出求救信号,迟迟不见回应!”
殿内众臣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沿途州府坐视不理?是畏惧“水匪”势大,还是……根本就是同谋?!
“好!很好!”赵珩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比冰霜更冷,“截杀皇粮,狙杀朝廷命官,沿途官府装聋作哑……这是把朕当成了软柿子了!”
他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杜昆!”
“末将在!”
“着你即刻点齐一万京营精锐,并调北境骑兵三千,由你亲自统领,南下淮安!给朕彻查此案!凡涉案者,无论官匪,无论背景,给朕连根拔起!遇有抵抗,格杀勿论!”
“周奎!”
“末将在!”
“着你持朕金牌,巡查漕运沿线各州府!凡玩忽职守、坐视不理、甚至与匪类勾结者,四品以下,你可先斩后奏!四品以上,锁拿进京!”
“臣(末将)领旨!”杜昆、周奎肃然应命,眼中杀机凛然。他们都明白,监国这是要借此事,对江南乃至整个漕运体系的反对势力,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
“林阁老。”赵珩看向林文正。
“老臣在。”
“拟旨!追赠周子岳为太子少保,谥‘忠烈’,厚加抚恤!其子荫封入国子监!”赵珩语气沉痛,“他是为新政而死,为朝廷而死!朕绝不会让忠臣的血白流!”
“殿下圣明!”林文正老泪纵横,深深一拜。周子岳是他的门生,亦是新政的坚定支持者,如此惨死,他心痛之余,更感愤懑。
退朝后,赵珩回到偏殿,沈芷萱已等候在此。她的脸色同样凝重。
“查到了什么?”赵珩直接问道。
“动手的,是盘踞在洪泽湖一带势力最大的水匪‘翻江龙’,但其背后,有扬州盐枭和部分致仕官员的影子。沿途州府……淮安知府是前太傅的门生,徐州守将的妹夫,在江南经营盐业。”沈芷萱递上一份密报,“这是影卫潜入‘翻江龙’老巢,找到的他们与盐枭往来的账册副本,以及……部分地方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