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安置在法租界与华界交界的贫民窟里,由老张的媳妇照顾着。”赵烈答道,“只是日军的封锁越来越严了,今天清晨,他们在租界外围拉了三层铁丝网,每个出入口都设了检查站,不仅搜身,还要查良民证,稍有可疑就直接拉走,说是去江北修防御工事,实则……”
“实则有去无回。”安靖江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清楚,那些被当作壮丁抓走的人,要么累死在工地上,要么就成了日军的活靶子。武汉沦陷已有三个月,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为了肃清抗日力量,在三镇实施了“清乡”政策,大肆搜捕军统、地下党和爱国志士,租界虽说是“中立区”,但也早已是风声鹤唳。
就在这时,桌上的无线电突然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小李立刻上前,熟练地调整着旋钮,将密码纸铺在桌上。安靖江凑过去,目光快速扫过破译后的文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总部的命令?”赵烈见她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安靖江将密码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火苗瞬间窜起,映得她眼底寒光闪烁。“总部让我们一周内策划一次行动,眼底是日军华中派遣军参谋长松井石根的车队。他们给出了松井的出行路线,却没提供任何支援,只说‘经费自筹,人员自调’。”
“自筹?自调?”赵烈气得一拳砸在桌上,瓷缸里的烟头都震了起来,“咱们武汉站现在就剩二十一个能行动的弟兄,经费早就见底了,连买炸药的钱都得靠变卖兄弟们家传的物件。上次暗杀日军宪兵队队长山本,咱们花了三个月才攒够买定时炸弹的钱,现在让我们一周内搞定松井,这简直是让弟兄们去送死!”
安靖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总部的刁难?武汉沦陷后,军统在华中地区的势力大减,总部似乎觉得武汉站已是强弩之末,既要让他们继续牵制日军,又不愿投入过多资源。前几日她发报请求增派人员和经费,得到的回复却是“坚守岗位,勿要畏难”,字里行间满是敷衍。
“抱怨无用。”安靖江睁开眼,语气恢复了平静,“松井是日军华中地区的核心人物,杀了他,能极大动摇日军的军心。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在日军的严密防备下完成任务,同时把弟兄们的伤亡降到最低。”她走到墙上挂着的武汉地图前,指尖落在江汉路与中山大道的交叉口——那是松井车队的必经之路,也是租界外围的繁华地段,人流量大,便于撤离,但也意味着日军的守卫会更加森严。
“日军的车队通常有四辆汽车,松井在第二辆防弹车里,前后各有两辆摩托车护送,还有一个排的宪兵随行。”赵烈指着地图补充道,“上次我们暗杀山本,用的是路边炸弹,但松井的车队肯定会提前排查路线,普通的炸弹根本靠近不了。”
安靖江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小李说:“给我接地下交通站的老王,我要知道最近有没有从上海来的货船进港。”
小李立刻点头,熟练地操作着无线电。不一会儿,他抬头道:“站长,老王说昨晚有一艘法国货船靠岸,运来一批西药和医疗器械,还有一个‘特殊包裹’,说是上海那边托他转交的,让您亲自去取。”
“特殊包裹?”安靖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在上海并无直接联络人,唯一有过交集的,是去年在南京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军统上海站行动组组长“孤狼”。难道是他?
当晚,安靖江换上一身粗布棉袄,脸上抹了些锅底灰,伪装成贫民窟的妇人,在赵烈的护送下,沿着狭窄潮湿的小巷,来到法租界边缘的码头仓库。地下交通站的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瘦高个,常年穿着一件油光锃亮的棉袍,见到安靖江,立刻引着她走进仓库深处。
“安站长,好久不见。”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随即走出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带着一张半遮面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安靖江心中一凛,这声音有些熟悉。“阁下是?”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孤狼”沈啸。“去年南京夫子庙,我们曾并肩作战,站长不记得了?”
安靖江恍然大悟。去年她在南京刺杀汪伪政府要员,遭遇76号特工围堵,正是沈啸出手相助,才得以顺利撤离。“原来是沈组长,不知你此次来武汉,所为何事?”
“奉上海站站长之命,护送一批物资给武汉站,同时带来一个消息。”沈啸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安靖江,“这里面是十公斤tNt炸药和三枚定时雷管,都是德国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