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毒无比地剜了周鸣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随即猛地一甩袍袖,在两名同样面无人色的童子搀扶下,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宗庙,消失在通往幽深后堂的阴影之中。那背影,充满了败亡的仓皇和刻骨的仇恨。
宗庙内依旧一片死寂。恐惧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震撼和茫然。郤芮看着周鸣,眼神无比复杂。几位族老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宗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惊恐的呼喊!
“报——!急报!城北三十里,骊戎游骑百余人,突袭下柳里粮仓!守仓徒卒力战,死伤十余人,被抢走粟米二十余石,羊三十头!贼骑已向西北老林子遁去!”
消息传来,如同最后一记重锤!
百余人!抢粮!遁入山林!
这哪里是“举族倾巢,血洗霍邑”?分明就是周鸣所预言的“多股、分散、劫掠储粮点”的小规模袭扰!
铁一般的事实,冰冷地印证了周鸣基于“数”与“理”的模型推断,将偃巫那“大凶”的预言和沸鼎神判的惨败,钉在了耻辱柱上!
“好!好一个‘险中有缓’!好一个‘知其险,熟其性’!”郤芮猛地一拍廊柱,声如洪钟,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只剩下狂喜和后怕!他看向周鸣的目光,炽热得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然而,宗庙深处,那幽暗的角落,几道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周鸣身上。偃巫败走时那怨毒的一瞥,以及几位族老眼中深藏的忌惮与敌意,无声地昭示着:沸鼎的油烟虽散,但另一场更加凶险、无形却致命的漩涡,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