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图暗流(3 / 4)

服。此物乃老夫师门传承之物,据传源自殷商巫咸,后为周室秘藏。留于老夫手中,不过蒙尘。今日得遇明师,当赠有缘之人!”

锦囊解开,露出里面的器物。饶是周鸣心性沉稳,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那并非凡物。而是一件通体由青铜铸造的器物,形制古朴奇奥。主体是一个碗状圆盘(天球),盘内阴刻着繁复的周天星宿图案,二十八宿清晰可辨,星辰位置异常精准,绝非寻常星图可比。圆盘外缘,环绕着三层可以独立旋转的青铜圆环(黄道环、赤道环、地平环),环上刻着精细的刻度(分、度),还有代表日、月、五大行星(金木水火土)的标记点。圆盘底座是四方形的,四角铸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神兽,中央则是一个小巧的晷针。

这是一件极其精密、集观测与计算于一体的——青铜星图仪!其工艺之精湛,设计之巧妙,蕴含的天文知识之深邃,远超这个时代应有的水平!它本身就是一部凝固的星象法典,一个微缩的宇宙模型!

“此仪可推演日月星辰之行度,可校节气,可定闰余。然其中枢微义,老夫穷尽半生,仅得皮毛。”墨阳的声音带着感慨与释然,“周师精研天数,此物在您手中,方不致明珠蒙尘!”

周鸣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接过这沉甸甸的青铜星图仪。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千年智慧与宇宙律动。他深知此物价值连城,更知墨阳赠礼的分量。“谢太史厚赠,鸣必不负此物。”

墨阳欣慰地点点头,看着周鸣小心地摩挲着星图仪上的刻度,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道:“周师如此大才,观星测历,算地度兵,皆出神入化。却不知……周师观我晋国气运星象,比之东齐如何?”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只是探讨学术,但那双清澈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探询。

来了!周鸣心中警兆顿生。这绝非单纯的学术探讨。墨阳身为周室遗老,却深居晋宫,地位超然。晋公夷吾多疑猜忌,连亲兄弟重耳都容不下,岂会真正信任一个手持齐太卜符节、身怀惊世之才的异乡人?墨阳此问,分明是代晋公问!试探他是否心向故国,是否“为齐谋晋”!

庭院寂静,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宫阙的隐约更鼓声。星图仪冰冷的棱角硌着周鸣的掌心。他抬起头,目光并未回避墨阳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探询,而是投向浩瀚的星空,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通透:

“太史明鉴。星汉灿烂,亘古不移。列国兴衰,如江河奔涌,自有其势。齐侯(齐桓公)称霸,其势在‘尊王攘夷’,聚诸侯之力,然盛极而衰,其星已显颓芒。晋踞中原,表里山河,君上欲承霸业,其势在‘安内攘外’,行‘作爰田’以实仓廪,明法度以聚人心。此乃顺天应人之举。”

他没有直接比较晋齐强弱,而是点出两国霸业根基的不同(齐靠盟约,晋靠内政),并肯定了晋惠公当前推行的“作爰田”新政是“顺天应人”。这既是对晋国国策的认同,也巧妙避开了“为谁谋”的陷阱——他尊的是“势”,是“理”,而非某一国。

“至于草民,”周鸣收回目光,看向墨阳,手指轻轻拂过星图仪上冰冷的刻痕,“唯愿以此算学之道,格物穷理,窥天地之数,解生民之困。星移斗转,非算力所能逆;邦国兴替,亦非一策可定。所求者,不过使这‘数’之微光,能烛照一方,使耕耘者得其食,戍边者安其家,如此而已。”

这番话,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超然于邦国纷争、只求以学术致用的“算师”。既表明了不介入高层权斗的态度(非一策可定),又强调了其学问的实用价值(解生民之困),更以“耕耘者”、“戍边者”这些晋国根基所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利于晋国稳定的。

墨阳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眼底深处那一丝探询的锐利,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几圈微澜后,缓缓归于平静。他捋了捋银白的胡须,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仿佛放下心来的淡淡笑意。

“好一个‘窥天地之数,解生民之困’。”墨阳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悠远,“算学之道,至大至微。用之正则利国利民,如甘霖普降;用之邪则祸乱苍生,如洪水滔天。周师既有此心,当谨记:此道为器,器无善恶,操之在人。愿此道,永为明灯,而非凶器。”

他最后一句,语气微重,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周鸣心上。这既是长者的告诫,更是来自晋国权力顶峰最隐晦的警告——你的能力已被认可,但必须为晋所用,且必须可控。否则……

墨阳拄着木杖,缓缓转身,玄色的衣袍融入廊下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余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