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根本无人注意城外芦苇荡中悄然出现的、只是虚张声势驱赶他们的晋军!栾黡安排在城内弹压、试图重整队伍的死士,在如此规模的溃潮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冲散、裹挟、淹没!混乱,如同瘟疫,席卷全城!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
宗庙西侧仆役角门,一道黑影如狸猫般闪过,特制的撬具精准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二十名晋军最精锐的锐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沿着周鸣规划的“最小伤亡路径”,无声而迅疾地穿插!染坊后巷的阴影、仓廪街口的石磨掩体、主街窄处的疾驰、祠堂夹道的穿行…每一次停顿、每一次加速,都精准地踩在时间与空间的节点上!巡逻队的身影在前方路口刚刚转过,他们已如风般掠过!沿途仅遭遇两股零星乱民,皆被无声放倒!
膳库北门被猛地撞开!锐士涌入!回廊尽头,四名值守的栾氏甲士惊觉,刚欲拔剑喝问!
“咻!咻!咻!”
淬毒的弩箭如同死神的呢喃,精准地没入他们的咽喉!四人一声未吭,软软栽倒。
主殿后堂那厚重的木门近在眼前!两名栾黡的贴身亲卫听到动静,拔剑厉喝:“何人?!”
“杀!”锐士头领低吼,身先士卒,合身撞向大门!
“轰!”门栓断裂!
刀光剑影瞬间在殿内狭小的空间内爆发!惨烈而短暂!两名亲卫虽勇,但猝不及防,顷刻间被乱刃分尸!
殿内烛火摇曳。栾黡身披甲胄,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几名心腹咆哮,试图弄清外面震天的混乱究竟发生了什么。殿门被撞开的巨响和骤然闯入的、浑身浴血的煞神,让他所有的咆哮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栾黡!伏法!”锐士头领的刀锋,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已抵住他的咽喉!
“不——!”栾黡发出一声不甘的、扭曲的嘶吼,试图拔剑做最后一搏!
刀光一闪!
“噗嗤!”
血光迸溅!一只紧握着剑柄的断手飞上半空!栾黡的惨嚎声凄厉如鬼!锐士们如狼似虎扑上,用浸油的牛筋将其捆得如同待宰的猪猡!
黎明。第一缕惨白的曙光,刺破郢城上空的硝烟与尘埃。
宗庙广场上,昨夜的喧嚣与疯狂已化为一片死寂的狼藉。刑鼎的残骸扭曲地散落在地,沾满泥污和凝固的血迹。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烟尘和尚未散尽的催泪药粉的辛辣。侥幸未死的乱民和栾氏私兵,被晋军用绳索串联,垂头丧气地跪在废墟旁。
晋军已完全控制四门。一面崭新的、绣着狰狞貔貅的晋军大旗,取代了那面只存在了半夜的栾氏玄鸟旗,在残破的宗庙最高处,迎着晨风猎猎作响!
周鸣在甲士的簇拥下,缓缓走入这片劫后的广场。他的目光扫过刑鼎的碎片,扫过地上的血污,最终落在广场中央,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那里,一炉炽热的铁水正在巨大的坩埚中翻滚,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几名工匠神色肃穆,守候在旁。
“带首恶!”胥渠厉声喝道。
浑身是血、断腕处被草草包扎、如同死狗般的栾黡,被两名甲士拖到空地中央。他抬起头,看着周鸣,看着那炉翻滚的铁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周鸣没有看他。他走到炉边,拿起一根长长的铁钎,蘸取滚烫的、白炽的铁水。铁水如同熔融的星辰,在钎头滚动,散发出毁灭与新生的气息。
“郇城之劫,起于毁法,终于伏法。”周鸣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响起,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刑鼎可毁,法理长存。旧鼎已逝,新碑当立!此碑,非为铭记仇恨,乃为铸刻教训!为郇城,立新约!”
他手中的铁钎挥动!炽白滚烫的铁水,如同流淌的星河,带着滋滋作响的毁灭之音,精准地浇注入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的、带有阴刻反字的生铁碑范之中!青烟腾起,灼热的气浪逼得人群连连后退!
铁水缓缓凝固。工匠们合力撬开沉重的碑范。
一尊高逾一丈、通体黝黑、沉重如山、边缘还闪烁着暗红余烬的生铁巨碑,赫然矗立在宗庙广场的中央!碑身之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行行由滚烫铁水冷却后形成的、银亮如霜、刚劲如刀凿斧劈的铭文!那铭文,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芒:
《郇城约法》
一、毁国家法鼎者,永失议政之权!其族三代之内,不得为官,不得与祭,不得立言于朝堂!
二、胁从作乱者,罚苦役筑城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