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粮仓的椭圆(2 / 3)

。他们世代崇拜风神,祈求宽恕,却从未想过能用如此“冰冷”的线条和符号,去“驯服”胡拉坎的狂怒!这简直是对神威的亵渎……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洞悉天地法则的力量感。

“神…神之几何?”一个年轻祭司喃喃道,声音带着颤抖。

“非神之几何,”周鸣平静地纠正,“乃万物运行之理。风如此,水如此,星辰亦如此。”他抬头,目光投向正在建造的基座,“此理,将筑于尔等粮仓之上。”

理论落地,才是真正的考验。基座之上,开始搭建粮仓的主体墙身。材料就地取材:富含粘性的红色粘土、筛净的粗砂、破碎的火山灰、以及被飓风折断但纤维强韧的棕榈叶柄和龙舌兰纤维。这是玛雅人熟悉的夯土技术(pisé),但阿青带来了越国工匠的强化秘法。

工地上支起了数口巨大的陶锅,里面熬煮着粘稠的米浆(周鸣船队带来的宝贵口粮中挤出的一部分)和一种从雨林藤蔓中提取的天然树胶。越国工匠们将成捆的棕榈纤维和龙舌兰纤维浸入这滚烫的粘液中,反复捶打、揉搓,使每一根纤维都饱吸粘合剂。

“排线!如日之巡天!不可乱!”阿青厉声指挥。关键的步骤开始了。

数名工匠拉着一束束浸透粘液的纤维束,在刚刚夯筑起一层湿粘土的墙身上,开始铺设纤维层。他们的动作并非随意堆叠,而是遵循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每一束纤维,都从一个设定的“源点”(墙基中心略偏上的位置)起始。

铺设时,纤维束并非直线放射,而是沿着一条不断向外旋转、且旋转角度匀速增大的螺旋线轨迹延伸!

螺旋的疏密被严格控制:靠近源点处密集,如同花心;向外则逐渐舒展,如同绽放的花瓣。但无论疏密,任意两点之间的纤维路径,都是所有可能路径中最短的那一条!

费马螺旋线!这是光线在非均匀介质中传播的自然路径,也是应力传递最有效的拓扑结构!

玛雅工匠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铺设纤维的方式。这不像劳作,更像在进行一种神秘的、充满数学美感的仪式。一个胆大的玛雅青年模仿着去拉一束纤维,试图也走出那种旋转的轨迹,却总是歪斜或打结,引得旁边的越国工匠善意地哄笑。笑声冲淡了灾后的阴霾。

“此线名‘费马’,”阿青耐心地抓起一束纤维,缓慢地示范着那独特的旋转角度,“排布如斯,则粘土干缩开裂时,力循此最短之径,由密处传至疏处,均匀散开,如蛛网承露,难生大隙!抗裂之效,十倍于乱麻!”

一层粘土,一层按费马螺旋线精心排布的强化纤维网,如此反复夯筑。墙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增长,呈现出一种稳定而致密的暗红色,混合着纤维的浅黄,形成独特的纹理。

当墙身达到一人多高时,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搭建那决定生死的椭圆穹顶!

巨大的、预先按精确弧度弯曲成形的铁木拱肋被数十人喊着号子,用绳索和杠杆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位,稳稳地嵌入墙顶预留的榫槽中。拱肋的数量、间距、弧度,都经过周鸣的精确计算,确保其整体构成一个完美的椭圆剖面。

接着,是铺设顶棚的骨架。不再是厚重的木板,而是用柔韧的藤条和细竹,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眼细密的“软网”。这张网被紧绷在拱肋之上,其形状自然下垂,恰好贴合预设的椭圆曲面。

“上泥!”阿青一声令下。

玛雅妇女和孩子们排成长队,将一筐筐特制的轻质粘土膏(混合了大量切碎的干燥棕榈絮和细沙,减轻自重)传递上来。越国和玛雅的工匠们站在悬空的脚手架上,小心翼翼地将粘土膏均匀地涂抹在藤网之上,从穹顶的最高处开始,一层层向下覆盖、抹平、压实。每涂抹一层,都嵌入一层按较小尺度费马螺旋线排布的短纤维网,形成微结构的增强。

穹顶在无数双手的劳作下逐渐成型。那流畅饱满的椭圆曲面在帕伦克炽烈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而充满力量感的弧度。绿咬鹃大祭司仰着头,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弧形屋顶,看着它两端优雅地收束,中间饱满地鼓起,心中那“神之几何”的震撼感愈发强烈。

一个年轻的玛雅祭司,手里紧紧攥着几根从越国工匠那里讨要来的、打磨光滑的算筹(小竹棍),蹲在穹顶下方的阴影里。他面前的地面上,用木炭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抛物线(他理解的“弧”),旁边散落着代表不同距离的可可豆。他笨拙地移动着算筹,试图模仿周鸣在沙地上演示的方法,计算着如果在这个“弧”的某个点(焦点)放一面铜镜,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