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使者被他这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厉喝道:
“扶苏!你敢抗旨?!”
扶苏终于侧过脸,目光淡淡地扫过使者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疲惫洞穿后的了然。
他向前踏了一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清晰可闻,径直走到使者的马前。
“诏书。”
他伸出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声和使者的怒斥。
使者被那双深邃眸子里的平静慑了一下,竟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黄帛递了过去——随即又羞恼地涨红了脸,似乎想呵斥,却被扶苏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所阻。
扶苏接过黄帛,很轻,又似乎重逾千斤。
他没有立刻展开,甚至没有低头细看,只是将诏书微微倾斜,迎着灰暗的天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那上面墨迹淋漓的文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
“蒙卿,”
扶苏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转向一旁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的蒙恬,
“你看这墨迹。”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黑冰台冷酷的眼睛,都下意识地聚焦在扶苏指尖划过的地方。
那新鲜的墨色,在黯淡天光下,竟显出几分油亮的润泽。
扶苏的目光终于落在蒙恬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要透过眼前这愤怒的将军,看到更遥远、更沉重的命运。
“咸阳至北疆,千里之遥,风雪交加。”
扶苏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砸在心头,
“父皇所用朱砂御墨,遇风则凝,历寒则滞,岂会是这般,”
他指尖在那片刺目的漆黑上轻轻一点,
“新得能映出咸阳宫瓦当光泽的模样?”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迷雾!
使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像样的斥责。
周围的将士们,眼中的震惊和恐惧被巨大的愤怒取代,人群中压抑的骚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蒙恬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的怀疑被彻底证实,巨大的悲愤和杀意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再次按向腰间长剑!
“公子!这分明是奸人构陷!是胡亥!是赵高!是李斯!”
蒙恬的声音如同滚雷,饱含着滔天之怒,
“陛下怎会如此!末将这就护您杀出去!去咸阳!面见陛下!辨明忠奸!”
他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周围的士卒们也都被这愤怒点燃,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兵器,空气里弥漫着血战的硝烟味。
“没用的,蒙恬。”
扶苏的声音依然不高,却像一盆冰冷的雪水,迎头浇下。
他深深地看着蒙恬,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蒙恬从未见过的、沉重的悲悯和洞悉一切的疲惫。
“诏书是假,人心是真。”
扶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蒙恬的怒吼和士卒的骚动,
“咸阳宫城,此刻已是铁桶一块。我等纵能杀出这上郡,又如何杀得到咸阳殿前?一路多少关隘?多少伏兵?多少双等着拿你我头颅去邀功请赏的眼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而愤怒的士卒面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沙场喋血,马革裹尸,那是将士的宿命!可大秦的骨头上,不该沾满自己人的血!蒙卿,看看这些儿郎!”
“他们的刀,该指向胡虏!而不是咸阳的方向!他们的血,该洒在长城之外!而不是流在手足相残的泥地里!”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恬心头,也砸在每一个热血上涌的士卒心上!
蒙恬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巨大的痛苦和挣扎让他额角青筋暴跳。
他双目赤红,看着扶苏平静得近乎悲怆的脸,嘶声道:
“那难道就---”
“不错。”
扶苏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抬高,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死!”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寒风呼啸的雪原上!
扶苏猛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