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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卷三《冠笄篇》末节确有小注,引《夏小正》逸文及先秦《竹书纪年》片段,推论‘太古筮日,非独龟甲,亦取星象分野’,并言此法曾行于殷商旧都一带,不知孔师所指,可是此说?”
孔颖达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
他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绯色官袍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阅尽书海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照着震惊的涟漪!
《三礼图略》?!
他竟然知道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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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知道名字,连具体卷数、篇名、内容概要都精准无误!
甚至点出了其中引用的《夏小正》逸文和《竹书纪年》片段!
这、这怎么可能?!
那札记早已散佚大半,秘书省所藏也不过寥寥数页残卷,非有深厚学养和机缘者,根本无从知晓!
一股寒意,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悄然爬上孔颖达的脊背!
他准备的“下马威”,竟被太子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住了,甚至还补全了出处!
这绝非巧合!
孔颖达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师者的威严:
“咳,殿下、殿下所言正是此札记。想不到殿下竟也涉猎此等冷僻杂着,实属难得。”
他端起茶盏猛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和内心翻涌的惊疑。
这太子学识底蕴似乎远非传闻中那般简单!
不行,必须再试!
孔颖达定了定神,眼中精芒更盛,如同被激起了斗志的老学究,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第二道难题,这一次更加刁钻冷僻,直指《春秋》笔法中最晦涩的微言大义:
“殿下博闻强识,臣钦佩。然则,《春秋》之笔,微言大义,褒贬尽在字里行间。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其君光’。此一句,看似平铺直叙,然则其中深意,后世诸家争论不休。”
他紧紧盯着李承乾,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凝重,
“尤以‘弑’字之定论最为关键。公羊家谓‘罪在崔杼’,谷梁家言‘君亦有失’,莫衷一是。然臣尝见一孤本残篇,非公非谷,乃是战国稷下学宫某位佚名学子手稿,其论《春秋》‘弑’字用法,另辟蹊径,言此字之定夺,往往映射着书者所处之时局隐忧。此论之出处,殿下可曾听闻?”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这份稷下学宫的手稿残卷,是他早年游学齐国时偶然所得,从未示人!
天下除了他自己,恐怕再无第二人知晓其具体内容!
他倒要看看,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还能不能接住这招!
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连小贵子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李承乾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放松些的坐姿,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极有韵律的哒、哒轻响。
那声音落在孔颖达耳中,竟莫名地让他心跳加速。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般的随意:
“孔师所说,可是那卷写在靛青染旧绢帛上、字迹有些磨损模糊的残篇?其上所言,似乎是将‘弑’字解为一种‘预言式’的警示?”
他微微歪头,像是在回忆一个有趣的细节,
“残篇中有句颇为晦涩,大意是说:‘弑字落处,非仅罪当下之贼,更警后世之君;若人主失德,则弑君之刀,必悬于头而不知。’ 此论的确奇特,将史笔直书与政治预言结合,隐晦点出着史者借古讽今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向孔颖达,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
“孤依稀记得,那残卷末尾似有‘稷下散人’的印记。孔师,孤这番记忆,可还准确?”
“哐当!”
孔颖达手中的茶盏再也拿捏不住,失手滑落,碎裂在地!
滚烫的茶汤溅湿了他簇新的袍角和靴子!
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如同被九天雷劫劈中,僵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靛青绢帛!
字迹磨损!
“弑”字解为预言!
“弑君之刀,必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