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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确认皇后那由内而外透出的生机绝非回光返照,而是实实在在的恢复时,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宰相,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郑重道:
“天佑大唐!天佑娘娘!看到娘娘凤体安康,臣死而无憾了!”
话语真挚,发自肺腑。
“多亏了承乾那孩子---”
长孙皇后看向侍立在旁的李承乾,眼中满是慈爱和骄傲。
李承乾适时上前一步,对着长孙无忌躬身行礼:
“承乾见过舅父大人。”
长孙无忌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外甥太子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交织着审视、探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藏的忌惮和重新评估的凝重。
他亲眼见证了妹妹从鬼门关被拉回,亲耳听到了那匪夷所思的“绿毛仙丹”和市井间悄然流传的“神子”之名。
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曾以为只是温良恭俭的太子。
“太子殿下,辛苦了。”
长孙无忌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对着李承乾微微颔首,语气带着长辈的温和,却又不失臣子的礼数,
“殿下孝感动天,智勇无双,竟能从阎王手中夺人,实乃亘古未有之奇事。臣,钦佩之至。”
他刻意加重了“亘古未有”几个字,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李承乾平静的外表,看清他内心的所有秘密。
李承乾坦然承受着舅父那极具穿透力的审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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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言重了。救母心切,幸得天佑,侥幸而已。母后能好转,承乾心中方安。”
殿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帝后二人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温情,而舅甥之间,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更深层次的试探和较量。
片刻后,长孙皇后精神有些不济,在宫女的服侍下缓缓躺下休息。
李世民也回到外间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李承乾亲自引着长孙无忌走出立政殿。
初夏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太极宫宏阔的殿宇飞檐上。
两人沿着寂静无人的回廊缓缓而行,只有靴底踏在光滑地砖上的轻微声响。
李承乾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舅父大人亲眼所见,母后虽已好转,但沉疴仍在,需长期静养。父皇忧心母后,这些时日,怕是难免有疏于朝政之处。”
长孙无忌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
“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此乃人之常情。朝中有房杜诸公,尚有臣等尽心辅佐,殿下不必过于忧虑。”
“尽心辅佐---”
李承乾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承乾自然相信舅父与诸公的忠心。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
“树欲静而风不止。舅父可知,就在母后病重、父皇忧心如焚之际,朝中某些人,可并未闲着?”
长孙无忌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向李承乾:
“哦?殿下所指是---”
“陇右。”
李承乾吐出两个字,如同丢下两颗冰冷的石子,
“侯君集被停职,陇右集团如断一臂,岂肯善罢甘休?御史台联名弹劾构陷的奏章,怕是已经在父皇案头堆积如山了吧?市井流言,将侯君集塑造成悲情英雄,将孤描绘成勾结突厥细作、构陷忠良的阴险小人。这些,舅父大人耳目灵通,想必不会不知。”
长孙无忌眼神微凝。
他当然知道!
他离京前就预感到陇右会有反弹,但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激烈!
这已经不仅仅是反击,而是在疯狂地反扑,试图彻底翻盘,甚至将太子拖下水!
李承乾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长孙无忌。
阳光透过廊檐,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的眼神不再有刚才在父母面前的温顺,变得沉静、锐利,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长孙无忌凝重而略带惊疑的面容。
“舅父,”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沉重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