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燕窝羹,却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送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他强迫自己整理思绪。
无论王君廓的信是真是假,无论父皇是否知晓,一个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东宫,已不再安全!
父皇的试探,或者说,可能的清洗,随时可能降临!
“裴行俭、薛仁贵---”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
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能绝对信任、且有能力的人。
但裴行俭和薛仁贵目标太大,此刻不宜再有任何明面上的动作。
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东宫,乃至这长安城!
李承乾的目光投向殿外无边的黑暗。
他需要绝对可靠的人手和人才。
薛仁贵勇猛忠诚,但性子太直,此事绝不能让他知晓,否则恐生大乱。
东宫六率所剩不多是根基,但其中是否已被渗透?
程咬金、秦琼这些父皇的心腹大将,在幽州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
王君廓信中提到的“飞虎”暗卫,是否真的存在?
他们此刻是否就在这东宫的屋檐下,阴影中?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他精神一凛。他需要立刻行动!
“来人!”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殿门立刻被推开一条缝,小贵子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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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传孤口令,”
李承乾没有回头,背对着小贵子,声音低沉而清晰,
“即刻起,东宫内外警戒提升至战时!明岗暗哨,三班轮值,覆盖所有出入口、宫墙、制高点!尤其孤的寝殿、书房周围,加派三倍人手!所有轮值侍卫,必须由薛仁贵或他的心腹校尉亲自甄别、亲自安排!所用口令,每半个时辰更换一次!口令传递,只能面告,不得留痕!”
他顿了顿,补充道:
“传令给东宫詹事府,明日一早,以‘体察民情、历练实务’为由,从东宫六率及孤的太子府亲卫中,挑选三百名家世清白、三代可查、性情机警且尚未婚配的年轻锐士,分散派往长安城各坊市、城门、乃至西市胡商聚集之地。”
“记住,是分散!让他们去听,去看,去记下所有风吹草动,市井流言,尤其是关于幽州、关于王君廓、关于军中将领的!”
“所有消息,每日由可靠之人,用密语汇总,直接呈报于你,你再密呈于孤!记住,是直接!”
小贵子听得心头狂跳,脸色煞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太子殿下在编织一张巨大的情报网,一张防备着来自最高处威胁的网!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将每一个字都刻在脑子里,躬身应道:
“奴才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去吧。动作要快,要隐秘。”
李承乾挥挥手。
小贵子不敢有丝毫耽搁,如同幽灵般迅速退了出去,殿门再次合拢。
李承乾依旧站在窗边,任由冷风吹拂着他滚烫的额角。
布置下去,心头的巨石并未减轻,反而更加沉重。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父皇不动,他便只能被动防御。
但防御,又能防到几时?
被动等待屠刀落下,绝非他的性格!
他需要筹码!
足以在未来的风暴中保住自己、保住东宫上下、保住母后和祖父的筹码!
王君廓的信虽毁,但信中的信息,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还有那“飞虎”暗卫的线索,还有幽州之乱的真相,或许可以利用?
就在李承乾的思绪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试图在绝境中寻找那一线生机之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被踩断的脆响,突兀地从头顶的琉璃瓦上传来!
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但落在李承乾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那不是风!
更不是夜猫!
那是人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