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光鲜、却眼神锐利精悍的“随从”。
芸娘闻声从账台后款款走来,步履沉稳,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贵客放心,坊里最好的几位绣娘日夜赶工,定误不了您的吉日。您看这凤凰的翎羽色泽,可是用了十八种深浅不同的金线捻成---”
“嗯,颜色是不错---”
那“富商”装模作样地凑近了看,目光却飞快地扫过芸娘始终戴着薄纱手套的双手,嘴里啧啧两声,突然指着绣品上凤凰高昂的头颅,大声嚷嚷起来,
“哎!不对!这凤凰的眼珠子!神气不够!不够凶!”
这突如其来的挑剔让忙碌的绣娘们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芸娘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快得如同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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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声道:“哦?贵客的意思是---”
“要凶!懂吗?要那种、那种---”
富商皱着眉,似乎绞尽脑汁在想词儿,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
“要像我家娘子查我账本子时的眼神!对对对!就是那种!刀子似的,能剜下一块肉来!这才够威风,够镇得住场面嘛!温柔小意的凤凰,哪能替我家娘子看住金山银山?”
绣坊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几个年轻的绣娘赶紧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连旁边几个“随从”脸上都露出一丝绷不住的古怪表情。
芸娘也掩口轻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仿佛真被这粗鄙又生动的比喻逗乐了:
“贵客真会说笑。这凤凰乃是祥瑞,百鸟之王,讲的是雍容华贵,气度万千。您说的那种眼神,恕妾身直言,用在看家护院的门神上倒是合适。”
她语气温和,带着点嗔怪的意思,既化解了尴尬,又巧妙地坚持了绣品的格调。
她在说话间,不动声色地侧身,从旁边小几上提起一只小巧的锡壶,动作自然地给那富商斟茶。
壶身微倾,滚烫的茶水注入青瓷杯盏。
就在这一瞬间!
她的袖口因抬手斟茶的动作,被微微拉起了一小截!
露出了包裹在薄纱手套边缘上方、一小段纤细的手腕!
就在那白皙的手腕内侧!
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清晰映入扮作富商随从的“鸣笛”戍九眼中!
那红痕的颜色比周围肌肤略深,形状狭长,蜿蜒曲折,边缘带着一种奇特的、类似蛛网般细微的放射状纹理!
虽然被薄纱手套的边缘遮挡了最关键的核心部分,但那特殊的形态和位置,与裴行俭密报中描述的蜘蛛刺青的边缘特征,惊人地吻合!
“鸣笛”戍九的眼神瞬间一凝,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依旧保持着随从的恭谨木讷,甚至还微微别开目光,仿佛对管事斟茶毫无兴趣。
芸娘似乎全无所觉,斟满茶,放下锡壶,袖口自然垂落,将那截手腕连同那道可疑的红痕重新严密地遮盖起来。
她笑容依旧温和得体:
“贵客既想要凤凰更有神采,妾身让绣娘在点睛时再用黑亮些的丝线勾勒一层,多加两分出尘睥睨之气,如何?”
“富商”打着哈哈:
“行行行,你们看着办!只要够威风就成!价钱好说!”
他的目光扫过芸娘重新被手套覆盖的双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锦云绣坊的后巷,狭窄、幽深,弥漫着经年累月的潮湿霉味和染料混杂的古怪气息。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点惨白的光斑,勉强勾勒出两侧高耸、斑驳的墙壁轮廓。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不久,深巷更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低吠。
绣坊后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芸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更加黯淡不起眼的深灰色布衣,脸上蒙着同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那副薄纱手套依然戴在手上。
她像一只警惕的狸猫,贴着墙壁的阴影快速移动,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穿过两条迷宫般交错的小巷,她来到一处死胡同尽头。
这里堆放着几个废弃的破箩筐,散发着腐烂菜叶的味道。
芸娘停在墙根下,没有像寻常那样叩门,而是伸出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指,以某种特定的节奏,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