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写的吧?
这‘杨’字少了一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木’氏血脉呢!”
这看似刻薄随意的点评,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跪在地上的裴行俭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
太子爷这哪里是在调侃字丑?
分明是在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撕开最血淋淋的真相!
是在质问这份“仁慈”承诺背后,那份连字都懒得写好的、属于胜利者的绝对冷漠与敷衍!
“裴卿,”
李承乾的目光终于从羊皮卷上移开,如同两道冰锥,直刺裴行俭的眼睛深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锐利,
“你们当年就这么把我大伯建成太子,还有齐王元吉连同他们府上几千口子,当成了‘投名状’上的添头,打包卖给父皇了?”
他微微俯身,逼近裴行俭,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冰凌碎裂,
“三千条命,换一个改天换日?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够本啊!”
“殿下!”
裴行俭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了心脏,身体剧震!
他猛地挺直了脊背,因为激动和伤口剧痛而剧烈喘息着,冰冷的白气急促地喷出。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混着冰渣滚滚而下,流进眼睛里带来刺痛,他却不敢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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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着李承乾那冰冷审视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被误解的焦急、老兵油子特有的那种被逼到墙角的无奈,以及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对当年那场血腥交易本身的巨大屈辱与悲愤!
“不是卖!殿下!”
他嘶声辩解,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发颤,
“秦王…当时的天策上将!他麾下能调动的、算上埋锅造饭的伙夫、马厩里刷马的老卒,拢共三百挂零!可东宫和齐王府的兵甲加起来足足三万!三万把明晃晃的刀啊!”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亲身经历过那绝望悬殊的恐惧,
“玄武门不开,秦王就是死路一条!我们这三千人冲上去连给那三万把刀磨刃都不够!这不能叫卖…”
他喘着粗气,似乎在搜寻一个更“体面”的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带着浓重黑色幽默和无奈自嘲的词,
“这叫审时度势,战略性转进!用最小的本钱,撬动最大的死局!不然哪来现在的盛世?!”
“战略性转进?”
李承乾重复着这个词,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眼神却锐利如刀,
“转进到连自己身上都得烙个蜘蛛印子当护身符?转进到这么些年后,还有人拿这‘甘露’的牌子,想掀了父皇的棋盘?”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裴行俭耳后,又落回那份血迹斑斑的羊皮密约上。
裴行俭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头颅再次深深垂下,肩膀垮塌下去。
冰窖里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
就在这时——
一滴温热的、暗红色的血珠,毫无征兆地从裴行俭肩头那道被弩箭擦破、此刻在寒气中伤口崩裂的地方,挣脱了冰霜的束缚,凝聚成形,顺着他的臂膀缓缓滚落。
啪嗒!
血珠不偏不倚,正正砸在石桌上摊开的羊皮卷上!
落点,赫然是卷首那力透皮背、用浓墨重笔写就的“玄武门”三个大字之上!
暗红的血渍迅速在干枯的羊皮纤维间洇开、扩散。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新鲜的、温热的血,并未仅仅停留在墨迹表面。
它如同活物般,沿着那乌黑发亮的墨迹边缘迅速渗透下去!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原本只是浓黑一片的“玄武门”墨迹之下,被鲜血浸润的羊皮区域,竟如同被无形之笔勾勒,诡异地浮现出无数淡金色的、精细到极致的线条!
这些线条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纵横交错,精密无比地构建起一座庞大宫殿的轮廓——巍峨的宫墙,层叠的殿宇,蜿蜒的复道,森严的哨位,隐秘的夹壁,甚至还有清晰标注着“金水河暗渠”字样的地下通道…赫然是整座太极宫核心区域,包括皇帝寝宫甘露殿、东宫、以及当年玄武门事变核心战场在内的,完整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