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知道长孙无忌的责备在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他迎向长孙无忌的目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舅舅教训得是。承乾…知错了。”
他用了“舅舅”这个称呼,而非“长孙大人”,将国事拉回了几分家事的范畴,目光却紧紧锁住对方,
“但今夜所见所闻,关乎国祚根本,绝非承乾一己之私!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遗书在此,”
他微微举起手中的锦盒,
“其中所载,足以颠覆乾坤!崔氏等门阀巨族,以‘蛛网’为名,暗中勾结,图谋废立,窃取神器!其心可诛!其行当诛!承乾身为太子,岂能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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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网?废立?崔氏?”
长孙无忌眉头猛地一蹙,眼中锐光爆闪,如同平静湖面骤然投入巨石!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难以掩饰的震动!
显然,李承乾抛出的这几个关键词,分量远超他的预期!
他死死盯着那个湿漉漉的锦盒,仿佛要穿透木盒看到里面的内容。
周围的空气瞬间绷得更紧,那些持弩的禁卫虽然依旧沉默,但紧绷的弓弦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更加凶险的气息。
短暂的死寂。
长孙无忌脸上的震惊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看不到底的凝重。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评估,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决断。
他忽然抬起手,对着身后黑压压的禁卫军,做了一个简单而有力的手势。
“收弩!”
“后退百步!”
“无令擅近者,斩!”
命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
如同金石交击,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哗啦啦!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退潮般,整齐划一地收起强弩,动作利落。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整个包围圈如同铁桶般向后移动,一直退到百步开外,重新列阵,将这一小片水域彻底隔离出来,只留下岸边跳跃的火光映照着相对而立的三人。
压力骤然减轻,但气氛却更加诡谲。
长孙无忌向前走了几步,靴子踩在太液池岸湿润的泥土上,停在离李承乾三人只有几步之遥的水边。
火光跳跃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李承乾和裴行俭耳中:
“殿下,您捅破的,不是马蜂窝,是天!”
他语气沉重,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博陵崔,清河崔…盘踞千年,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州府!牵一发,动的是整个天下的筋骨!你以为陛下不知?你以为老臣不知?”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疲惫与锐利,
“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打压门阀,重修《氏族志》,哪一样不是为了削其根基?可参天大树,根深扎在土里,砍它的斧头,得比它的根更硬、更沉! 妄动,只会让树倒下来,砸死树下的人!”
李承乾心头剧震!
长孙无忌这番话,无异于承认了门阀之患的严重性,甚至暗示了父皇和自己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这与他之前疾言厉色的斥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紧紧盯着长孙无忌:
“那舅舅此刻…意欲何为?”
长孙无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李承乾怀中的锦盒,又看了看重伤的裴行俭,最后定格在李承乾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老臣今夜来此,不是来抓人的。”
他直视着李承乾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是来给您…‘擦屁股’的!”
“擦…擦屁股?”
裴行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不错!”
长孙无忌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老辣谋算的光芒,
“地宫动静太大,瞒不住!但里面发生了什么,能瞒!殿下您‘夜游太液池,不慎落水’,裴主事护主心切,一同落水,幸得禁军巡逻至此救起!仅此而已!至于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