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城的百姓是最敏感的。
恐慌如同投进沸水的冰块,迅速消融。
粮价被稳住,甚至局部出现了回落;新的布庄开张,选择更多,价格更实惠;有凶神恶煞的“市易监”盯着,盐铺也不敢乱来。
街头的议论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嘿,还得是太子殿下!就知道老百姓离不了这些玩意儿!”
“就是!那帮世家老爷们想卡脖子?也不看看太子爷答不答应!”
“那‘通济号’的粮真不错!还便宜!以后就认他家了!”
“新开的程记那布是真好看!花样新,还不贵!比那些动不动就歇业的强多了!”
民间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
李承乾“通济号”为代表的东宫资本和新崛起的“程记”“李记药铺”“赵氏铁器”等新兴商贾,如同雨后春笋,顽强地在世家豪门刻意制造的经济荒漠中扎下了根,并且迅速站稳了脚跟!
东宫深处,一间临时辟出的巨大房间里,灯火通明。
这里俨然成了这场经济战的前线指挥部。
巨大的长安城坊图挂在墙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势力的产业位置和最新动向。
十几张长案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小山般的账册、票据、密报。
裴行俭成了这里最忙碌的人。他双眼熬得通红,却精光四射,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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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围着七八个精干的年轻属吏,个个拨弄着算筹(或简易算盘),翻动着账本,语速飞快地报着数字:
“裴侍郎!‘通济号’今日吃进崔氏系粮商抛售粟米八千石!耗银一万二千贯!账目在此!”
“报!洛阳‘云锦商队’飞鸽传书!第一批漕粮五千石已过潼关!预计明日晚间入京!海盐船队十日后可抵!”
“裴侍郎!程记织坊今日售出水纹绫三百匹!回收银钱六百贯!库存告急!请求加派织工!”
“报!薛将军派‘市易监’查抄西市恶意囤粮的卢氏粮栈一座!罚没存粮一千二百石!已充入‘通济号’平仓!”
各种信息如同雪花般飞来,裴行俭的大脑高速运转,一边在坊图上做着标记,一边飞速下达指令:
“好!吃下的粮,部分存入官仓备用,部分继续平价放给‘通济号’稳住市场!通知程记,加派人手,工钱按双倍算!务必保证供应!告诉洛阳船队,盐粮入京路线务必保密!薛仁贵那边查抄的粮,即刻投入市场!另外,给城南李记药铺送去一千贯低息钱款,让他们大量收购周边药农的药材,制成成药平价出售,挤压郑氏药铺的空间!”
整个房间里算筹碰撞声、翻书声、急促的报数声、裴行俭清晰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紧张而高效。
薛仁贵也在这房里,不过他的处境就尴尬多了。
这位在战场上能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此刻却被按在一张小几旁,面前堆着一叠厚厚的账册。
他浓眉紧锁,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里拐弯的“壹贰叁肆”,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笨拙地戳着上面的字,嘴里嘟嘟囔囔:
“支出…收入…结余…他娘的…昨日通济号卖粮收入两千三百五十七贯六钱…今日购入新粮花费四千…结余…结余是亏了?!不对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把头盔都碰歪了,抬头看向旁边一个正埋头飞速拨算筹的年轻书吏,瓮声瓮气地问:
“喂!小秀才!这个…这个支出减收入,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这账本上的字,它认识俺,俺不认识它啊!”
年轻书吏被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凶名赫赫的薛大将军,连忙恭敬地解释:
“回将军,这…这只是流水记账。要看整体盈亏,得看总账…”
“总账?总账在哪儿?”
薛仁贵更晕了,看着房间里堆积如山的账册,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头疼。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几本账册跳了起来,对着正站在坊图前凝神思索的李承乾,扯着嗓子嚎道:
“殿下!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俺老薛认栽了!”
他指着那堆让他眼晕的账册,一脸痛苦地哀嚎,
“您还是让俺去打仗吧!砍人可比这算账…痛快多了!也简单多了!”
这声发自肺腑、带着武将憨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