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他身后,老巫医看着薛仁贵如同疯魔般狂冲出去的背影,浑浊的黄眼睛里那丝戏谑和疯狂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诡异。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沾了点陶罐里墨绿色的粘稠药汁,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画了一个古老而扭曲的符号,如同一个倒吊的漩涡,又似一只凝视深渊的眼睛。
他看着那符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梦呓般的沙哑声音低喃:
“莽夫…莽夫…心头血…岂是挖心可得?那印记…早已刻下…不在那冰冷的黄土之下…而是在…”
他的声音低下去,最终消失在鬼哭峡永恒的呜咽风声中。
他抬起枯槁的脸,望向薛仁贵消失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了南方那座肃杀沉重的军营,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幽光。
薛仁贵冲出那片如同鬼爪的石林洼地,沉重的身躯撞开挡路的枯藤,带起一片簌簌落下的冰碴和腐叶。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咆哮:
挖心!去博陵!把崔敦礼那老狗从棺材里拖出来!把那颗早就该被狗啃掉的黑心剜出来!管它什么两世三世,剜出来给那老怪物瞧瞧!裴行俭还躺在那里等着!两天!只有两天!
冰冷的漠北寒风如同刀子刮过他肩头的伤口,刺骨的疼痛稍微拉回了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猛地顿住脚步,扶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滚烫的白雾在眼前蒸腾。
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和情绪爆发,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渗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顺着冰冷沉重的铁甲缝隙蜿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灰黑色的泥土上。
“博陵…千里迢迢…挖坟…剜心…”
薛仁贵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那疯狂的想法在冰冷的现实和刺骨的疼痛面前,显得如此荒诞,如此绝望。
“两天…老子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到博陵…”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狂怒。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岩石上!
砰的一声闷响,拳峰瞬间血肉模糊,碎石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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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极致绝望的咆哮,猛地从薛仁贵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咆哮撕裂了鬼哭峡死寂的空气,在嶙峋的怪石间反复冲撞回荡,久久不息。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种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挚友将死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身能开山裂石的力气,在命运的捉弄下,是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带着惊恐的呼喊:
“薛将军?!薛将军!是您吗?!”
是苏定方带着赵老栓和十几名最精锐的斥候,循着薛仁贵留下的踪迹和那声震天的咆哮,终于在这如同迷宫般的绝地里找到了他!
他们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薛将军!找到您了!”
苏定方率先冲到近前,看到薛仁贵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样子,以及他拳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肉模糊的岩石,心头猛地一沉,
“您…您找到那巫医了?!裴主事他…”
苏定方不敢问下去。
薛仁贵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如血、布满了血丝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住苏定方和赵老栓,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
“找到了…那老怪物…就在后面的鬼爪林子里!”
他猛地一指身后那片嶙峋的石林洼地,
“他说…能解毒!但…”
薛仁贵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充满了极致的荒谬和愤懑,
“…但他要一味药引!一味他娘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药引!”
“什么药引?!”
苏定方和赵老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异口同声地急问。
“‘两世为人的心头血’!一滴!”
薛仁贵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戏弄的狂怒和崩溃的绝望,
“这他娘的世间哪有这种人?!老子说去挖崔敦礼的心!那老东西活了六十多算不算?!可…可一天!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