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李承乾:
“殿下,此案真正的要害,不在于杀多少人,而在于能否彻底斩断世家门阀盘踞中枢、对抗皇权的根基! 依臣之见,当以此案为契机,行釜底抽薪之策!”
李承乾的目光微微闪动:
“釜底抽薪?”
“正是!”
裴行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其一,借此次谋逆铁案,在律法上明确‘谋逆大罪,诛连九族’的范围界定!仅限于主犯直系三代血亲及参与谋逆的核心党羽本人!此为‘止杀’,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律法公正与殿下仁德!”
“其二,以崔氏及同党为核心牵连出的门阀,其占据的朝廷要职、地方实缺,必须立刻全部罢黜,换上寒门或忠于朝廷的官员!此为‘夺位’,彻底清空他们在朝堂的根基!”
“其三,依据崔明远供出的铁证,对五姓七望、关陇门阀发起一场彻底的‘经济清算’!查抄其非法所得,收回其侵吞的国有土地、矿山、盐铁专营权!重罚其垄断商路、操纵物价之罪责!收没其巨额浮财充入国库!此为其三,‘断财’!斩断他们赖以生存、兴风作浪的经济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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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大势的力量:
“殿下,只要做到这三点——止杀以彰仁德、夺位以清根基、断财以绝后患!纵使那些旁支远亲得以活命,也不过是些失了爪牙、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再也翻不起大浪!这比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尽所有人,更能瓦解门阀体系,更能稳定朝局,更能收天下寒门士子与黎民百姓之心! 此为阳谋,堂堂正正,无可指摘!”
“砰!”
薛仁贵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几案上,将那坚硬无比的案角都砸得木屑纷飞!他瞪着裴行俭,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
“奶奶的!听起来好像是比俺那杀光的主意强点,就是不够痛快!”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御案光滑的冰凉的表面上缓缓划过,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
裴行俭的谋算,如同抽丝剥茧,直指核心。
这确实是一条更稳妥、更长远、也更符合帝国利益的阳谋之路。
雷霆霹雳固然痛快,但绵绵阴雨,方能润物无声,瓦解根基。
良久,李承乾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裴行俭和薛仁贵,最终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上。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如铁的决断。
他提起朱笔,在那份裴行俭整理好的、列明了三百七十一人名录的册子上,重重地划下了一道道刺目的红杠!
“准裴卿所奏!”
李承乾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在烛火摇曳的紫宸殿内,
“传令!依此名单,所有谋逆首恶及核心党羽,即刻明正典刑!其直系三代内亲族,成年男丁斩立决,女眷及未成年者没入掖庭或流放岭南!家产抄没,夷其三族!”
朱笔停顿,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旁支、远房、牵连不深的名字上,笔锋一转,勾画方式截然不同:
“名单之外,博陵崔氏其余各房、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赵郡李氏等涉案门阀之旁支远房、无确凿谋逆证据者,罢黜其所有官职功名!收回其非法侵占之田产、盐铁之利!按其罪证轻重,罚没其家财三成至七成充公!举族迁回原籍,严加管束,三代之内不得入京,不得科举,不得为官!敢有异动者,杀无赦!”
数日后,长安朱雀门外,刑场。
崔明远及五十七名谋逆核心骨干跪成一排,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在无数百姓和官员的注视下,监刑官一声令下,雪亮的鬼头刀高高扬起,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重重斩落!
血光冲天而起!
行刑持续了整整半日。
谋逆首恶及其直系亲族,共计两百余颗人头落地,血腥之气三日不散。
长安城内,噤若寒蝉。
然而,当朝廷的最终处置诏书明发天下后,预想中的人心惶惶、天下震动并未出现。
相反,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朝野上下弥漫开来。
无数地方官员、寒门士子看完诏书,先是愕然,继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中甚至流露出感激之色!
太子殿下,竟然真的网开一面了!
牵连如此之广的谋逆大案,最终只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