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越过院墙,“噗”地一声轻响,落在了院内松软的泥地上。
做完这一切,黑影没有丝毫停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墙角的黑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就在包裹落地的同时,太子书房内,一直盘膝打坐、闭目养神的李大亮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如同最警觉的猎豹,身形一晃便到了窗边,锐利的目光穿透窗棂缝隙,瞬间锁定了后院墙根下那个突兀出现的包裹!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异动。
他迅速推开书房内间的门。
李承乾并未安寝,正坐在灯下看着一份扬州城的地图。
段志玄则抱着刀,靠在门边假寐,听到动静也立刻睁眼。
“殿下,后院有东西。”
李大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
段志玄持刀警戒四周,李大亮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油纸包裹。
他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抽出腰间的匕首,极其谨慎地挑开油纸。
油纸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几本装订简陋、纸张粗糙的账册!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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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眼神一凝,示意李大亮拿起一本。
借着廊下灯笼微弱的光线,李大亮翻开账册。
里面是用一种略显潦草、但尚能辨认的笔迹记录的流水账目。
条目繁多,时间跨度颇长,记录的赫然是一笔笔数额巨大的资金往来!
李大亮快速翻看,目光如电,低声念出关键条目:
“贞观元年三月,付‘京城贵人’甲,纹银五万两,备注:盐引疏通……”
“贞观元年八月,付‘京城贵人’乙,金饼一百锭,备注:漕运关节……”
“贞观二年五月,付‘京城贵人’丙,东海明珠十斛,绫罗千匹,备注:海船验放……”
当翻到后面几页时,李大亮的声音陡然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连旁边警戒的段志玄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只见那页上清晰地写着:
“贞观二年七月,付‘京城贵人’丁,总计纹银八十万两!备注:海船三艘,货物通关、航线特许及……后续‘护航’费用!”
海船!
又是海船!
而且数额如此巨大!
李大亮迅速翻看其他几本账册副本,内容大同小异,行贿对象都用“甲、乙、丙、丁”等代号代替,但行贿金额、时间、名目等尤其是涉及盐引、漕运、海船的部分都记录得相对清晰。
而被行贿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指向同一个来源——沈万金、朱茂才等几位在宴席上作陪的大盐商!
账册最后,还夹着一张薄纸,上面用同样潦草的字迹写着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真金白银买路,血盆大口难填。欲知贵人真面,且看海船归帆。”
“殿下!这……”
段志玄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京城贵人”和“八十万两海船”的字样,眼珠子瞪得溜圆。
李大亮合上账册,面色凝重如铁:
“来源不明,真伪难辨。但矛头直指沈万金等人,且再次关联‘海船’!”
李承乾从李大亮手中接过那本记录了八十万两“海船”费用的账册副本。
冰冷的纸张在手中,仿佛带着幕后投书者无声的嘲讽和江南深不见底的寒意。
油纸包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桐油和泥土混合的潮湿气味。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那行刺目的“海船三艘,货物通关、航线特许及后续‘护航’费用”,指腹下的墨迹似乎还带着未干的粘腻感,如同尚未凝固的血。
窗外,扬州深秋的夜风带着运河特有的水腥气,穿过窗棂缝隙,吹得书案上的灯火一阵明灭摇曳,将他凝重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沈万金那弥勒佛般的笑容在脑海中闪过,与账册上冰冷的数字形成狰狞的对比。
京城贵人?
海船?
是栽赃?
是投石问路?
还是某个被贪婪逼到绝境的“自己人”,在绝望中抛出的、带着剧毒的救命稻草?
“真金白银买路,血盆大口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