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开始清点,一派即将启程的忙碌景象。
李承乾甚至接见了几批前来“送行”的地方官吏和士绅代表,言语间透露出对此行“结果还算满意”、“江南吏治有待整饬但非一日之功”的意思。这副“准备收尾”的姿态,做得十足十。
然而,在这片刻意营造的“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汹涌之势奔腾!
书房地下,那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密室。
烛火跳动,映照着几张异常凝重的脸。
李承乾坐在主位,李大亮、段志玄侍立左右,柳絮则站在一张巨大的江南水道舆图前,手中拿着厚厚一叠刚刚汇总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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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柳絮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根据野狐驿留下的线索,鸣笛各支已全力运转。”
“箭矢来源:甲弩坊的标记确认无误。近三个月内,该坊出库同批次箭矢共三千支。其中两千支按例配发羽林卫左营。另外一千支去向存疑!入库记录模糊,经手人是一个月前因‘醉酒失足落水’而亡的库吏!线索暂时断了。”
“军马蹄印:楚州、泗州境内官道,发现大规模约百骑制式军马于案发前后一日向西北洛阳方向移动的踪迹,但进入河南道后,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对方反追踪能力极强。”
“袭击者身手:据幸存官兵描述及现场尸体伤痕判断,确系军伍搏杀之术,且狠辣高效,绝非普通府兵,更像是长期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死士!但具体隶属,无从查证。”
一条条线索,看似指向明确,却又都在关键处戛然而止,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掐断。
对方的能量和谨慎,超乎想象!
李大亮眉头紧锁:
“殿下,对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狡猾和强大。抹除痕迹的手段,干净利落,显然是惯犯!”
“惯犯才更容易留下习惯。”
李承乾的目光,并未因线索中断而失望,反而更加锐利,
“他们太想‘了结’了,动作越多,破绽反而可能越多。明面上的线索断了,我们就挖地下的!”
他看向柳絮,
“孤让你找的人,带来了吗?”
柳絮点头,转身走到密室角落一处阴影,低声道:
“带进来。”
密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两名鸣笛高手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低级漕运吏员服饰、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安,正是李承乾点名要见的——漕运小吏孟俊!
孟俊一进密室,看到端坐上位的李承乾,以及旁边杀气腾腾的李大亮、段志玄,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
“小……小人孟俊……叩……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无波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几乎要吓晕过去的小吏。
密室内的压力,让孟俊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孟俊,”
李承乾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在扬州漕运衙门当差多少年了?”
“回……回殿下……十……十八年了……”
孟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十八年,算是个老人了。”
李承乾语气平淡,
“沈万金的盐,每年有多少,是从你的眼皮子底下,用官船夹带出去的?”
孟俊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地抬起头:
“殿下!冤枉啊!小人……小人只是个小吏,只管登记船数,清点些粗笨货物……沈……沈万金是盐商巨贾,他的船……小人哪里敢查,哪里能查啊……”
“不敢查?不能查?”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威压骤然加重,
“那你告诉孤,贞观三年七月二十三,亥时三刻,漕三号官船队过扬州东水门。按例,你当值登记。船队报备装载的是苏杭丝绸和官仓陈米。但实际那船舱夹层里,装的是什么?”
孟俊如遭雷击!
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李承乾,仿佛看到了洞悉一切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