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群魔乱舞,菜市场般的早朝(2 / 3)

忠勤体国!值此国难之际,正需此等务实干才,行非常之事!朕意已决,徐卿之职,非他莫属!诸卿若有异议,不妨举荐一位比徐卿更懂农事、火器、历法且能总督京营之人出来?若举荐不出,便休要多言!”

皇帝以“能力”为唯一标准,将反对者噎得哑口无言。但攻击并未停止。

一位老迈的宗人府官员颤巍巍出列,老泪纵横:“陛下!老臣…老臣泣血上奏!大行皇帝奉安大典,仪仗器物,一应从简…此…此乃有违孝道,轻慢先帝啊!《周礼》有制,天子丧葬,自有规制!陛下厉行节俭,心系黎庶,老臣感佩!然…然先帝身后哀荣,关乎皇家体统,天下观瞻!岂可如此…如此寒酸?老臣恳请陛下,念及父子之情,追思先帝恩德,恢复部分仪制,以全孝道,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守旧官员和宗室代表的附和。一时间,“孝道”、“礼制”、“体统”之声不绝于耳。

朱常洛只觉得一股逆血涌上喉头。他想起万历帝几十年不上朝,留下这个烂摊子;想起自己差点被红丸毒死,这“父子之情”何其讽刺?想起空空如也的国库和辽东急需的军饷!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声音如同寒冰:“孝道在心,不在虚礼!大行皇帝若在天有灵,亦不愿见其子孙为了一场奢华丧仪,耗尽国帑,致边关将士冻馁,黎民百姓流离!朕以庄重肃穆奉安先帝,问心无愧!此事,朕意已决!休得再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位年轻的科道言官突然抛出敏感话题:“陛下!国不可一日无母!中宫之位空悬日久,非社稷之福!五皇子(朱由检)聪慧仁孝,敬妃娘娘抚育有功,贤良淑德…臣恳请陛下,早日册立皇后,以正位中宫!并…并早定国本,以安天下之心!”

此言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锅!

“陛下!立后乃国之大事,当慎选贤德,岂可轻率!”

“敬妃娘娘虽贤,然出身…恐难当皇后大任!”

“国本之事,事关重大!信王(朱由校)乃长子,聪颖仁厚,当为储君!”

“五皇子亦天资聪颖,且由敬妃抚育,仁孝之名广传…”

支持朱由校的、支持朱由检的、反对立敬妃为后的…各方势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围绕着“皇后”和“太子”这两个最敏感、最能搅动朝局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攻讦!引经据典有之,人身攻击有之,含沙射影有之!皇极殿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火药味的菜市场!之前对锦衣卫、徐光启、丧仪的争论,在这两个终极议题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朱常洛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冕旒的珠帘微微晃动,遮挡着他冰冷而讥诮的目光。他看着益撕咬成一团的“国之栋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这就是大明的朝堂?这就是他每天寅夜起身,忍受寒冻,要面对的“议政”?他终于彻底理解了万历皇帝。在这里,没有国事,只有党争;没有真理,只有立场;没有解决问题,只有制造问题!效率?零!成果?负!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日头从东边爬到中天,又缓缓西斜。朝臣们早已饥肠辘辘,双腿酸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起初的慷慨激昂,渐渐被疲惫、饥饿和生理需求所取代。争吵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互相敌视的眼神和暗中的较劲并未停止。

朱常洛却稳坐如山。他刻意不叫散朝。王安几次示意是否传膳,他都微微摇头。

“诸卿争论国事,殚精竭虑,朕心甚慰。”朱常洛的声音透过冕旒,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然,皇后、太子之事,关乎国本,不可不慎。今日难得诸卿齐聚,不妨畅所欲言,议个明白。朕,有的是时间,洗耳恭听。”

皇帝不叫散朝,谁也不敢走!群臣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硬撑着。肚子里咕咕作响,膀胱胀得发痛,双腿如同灌铅。一些年老体弱的官员,脸色发白,摇摇欲坠。争吵是吵不动了,但冷场更难受。整个皇极殿前广场,陷入一种诡异而煎熬的沉默,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朱常洛冷冷地扫视着下方。看着他们强忍困倦、饥饿和排泄需求的狼狈模样,心中那股因早朝折磨和被党争恶心的郁气,竟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局面的冰冷快意和更深的厌恶。他要让这群人亲身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煎熬”,什么是“效率低下”的代价!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终于,有官员实在撑不住,噗通一声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