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查抄!反抗者格杀勿论!”
西角门隐蔽在花园假山之后。管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假山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石块,用力一按。假山内部传来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漆黑潮湿、深不见底的地道。一股浓重的土腥霉味扑面而来。
“公爷,快!”管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朱纯臣毫不犹豫,一把将还在哭泣颤抖的朱孝义狠狠推进地道入口,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管事正要跟上,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花园月洞门外,数点如鬼火般的火把光芒正急速逼近!他甚至能看清冲在最前面那个锦衣卫小旗官狰狞的脸!
“公爷保重!”管事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绝望的忠心,猛地回身,抽出腰间的短刀,狂吼着扑向月洞门方向,试图用血肉之躯为他的主子争取最后几息时间,“拦住他们!”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紧接着是缇骑冷酷的呼喝:“逆贼拒捕,就地格杀!”
地道内,朱纯臣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和兵刃声,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疯狂地拽着朱孝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狂奔。身后,那沉重的暗门关闭的机括声隐约传来,将外面的人间地狱彻底隔绝。只有无尽的黑暗、浓重的土腥味、儿子压抑的抽泣和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伴随着他们父子,奔向那渺茫的、充满血腥的未知前程。
寒风卷着零星的枯叶,刮过空旷的官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骡车停在路旁避风处,车旁肃立着十数名精悍的护卫,个个腰佩利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蛰伏的猛兽。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
徐光启和杨涟皆已换上了远行的装束。徐光启一身半旧的深蓝色直裰,外罩厚实的棉披风,面容清癯,眉头紧锁,仿佛还在思索着辽东防线的每一个细节。杨涟则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玄色大氅,腰悬佩剑,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京城方向,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与肃杀。
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数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奔来,当先一骑,正是身着明黄常服的朱常洛!他只带了王安和几名最贴身的御前侍卫,轻车简从。
徐光启、杨涟及周围所有护卫、随从,见状无不凛然,齐刷刷跪倒:“臣等叩见陛下!”
“免礼!”朱常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目光扫过即将奔赴国难前线的两位重臣,沉声道:“辽东危局,系于二位一身。军情紧急,朕就不虚言客套了。”
他走到二人面前,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三人听闻:“此去艰险,敌强我弱,非一日可逆转。徐卿之守城固防,杨卿之协调震慑,皆是国朝柱石。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朕要你们,在辽东,在边地,替朕留意!”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深意:“不拘出身!不论过往派系!唯才是举!凡有真才实学,忠勇可用者,无论其曾依附东林、齐楚浙党,亦或是被埋没于微末行伍、寒门士子,只要心系社稷,愿为这残破山河效死力者…皆留心!记下!密报于朕!”
“朕要人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干才!这朝廷…太需要新鲜的血了!” 朱常洛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急迫和深远的期盼。
徐光启和杨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动与了然。陛下这是要在辽东前线,在帝国的边陲之地,开辟一个全新的、不拘一格的人才选拔通道!这是在腐朽僵化的旧体制之外,另起炉灶的深远布局!
“臣等明白!”两人同时深深一躬,声音凝重而坚定,“必不负陛下所托!为社稷,广纳贤才!”
“好!”朱常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声音更低,几如耳语,“此去山高水远,魑魅横行。朕已令骆养性,安排得力人手,明暗两路,护持二位周全。明者随行护卫,暗者潜踪匿影。凡有异动…杀!” 最后一个“杀”字,轻飘飘吐出,却带着金戈铁马的凛冽寒气。
徐光启和杨涟心头皆是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这是帝王的保护,也是无形的枷锁,更是对他们此行安危的极度重视。两人再次躬身:“谢陛下隆恩!臣等定当谨慎行事!”
“去吧!”朱常洛不再多言,退后一步,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向北方那被烽火隐隐映红的天空,“朕在京师,静候佳音!望二位…珍重!”
徐光启和杨涟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