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挺刀冲向云梯!身边的亲兵、辽民壮丁被主将的决死所激,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用身体,用长矛,用石块,甚至用牙齿,死死堵住缺口!棱堡外墙多处坍塌,摇摇欲坠。黄台吉的金顶大帐在远处高坡上清晰可见,他志在必得。
军略参赞房。
烛火通明。墙壁上巨大的辽东舆图,宁远的位置被朱砂画上了一个刺眼的红圈。杨涟鬓角的白霜似乎又添了几分,他面前摊着一份刚由东厂心腹番子密送来的急报,布满血丝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锐利。
急报内容很简单:广宁副将张存孟的心腹家将,昨夜乔装潜入锦州城一家不起眼的药铺,以重金向掌柜(实为锦衣卫暗桩)求购一种辽东罕见的“南地奇毒”——牵机散!其描述症状,与嘉兴通判暴毙之状一般无二!而就在前日,一份伪造的、标注张存孟为“忠”的所谓“辽东诸将通敌评级密档”副本,才被杨涟“不慎”泄露给其军中“好友”。
“果然是你!”杨涟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广宁的位置,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要灭口?要掩盖?张存孟,你这条晋商喂饱、又给建奴舔靴子的老狗!”他猛地起身,对侍立的心腹书吏下令:“即刻密令辽东锦衣卫千户所、东厂在辽坐探:目标张存孟,严密监控其一举一动,记录所有异常接触!尤其是与晋商残余及关外之联络!但…暂不抓捕!本官要看看,他背后,还能牵出多少条毒蛇!”
“再传令,”杨涟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已掌握晋商在辽西秘密钱庄据点’的假消息,通过可靠渠道,透露给张存孟!诱他上钩!”
宁远棱堡。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棱堡几处制高点上,数门造型奇特、带有多个子铳的轻型火炮被推了出来!这是徐光启格物院根据缴获的西方佛郎机炮紧急改进的“速射佛郎机”样品!
“装子铳!霰弹!放!”炮长嘶声力竭。
轰!轰!轰! 不同于传统火炮的沉闷巨响,速射佛郎机的射速快得惊人!炮口喷吐出大团火光,暴雨般的铁砂、铅丸形成一片恐怖的死亡金属风暴,居高临下,狠狠泼洒在正在攀爬云梯、蚁聚在缺口处的建奴密集队形中!
噗噗噗噗! 密集的肉体撕裂声令人牙酸!冲在最前面的建奴重甲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子,成片倒下!惨嚎声响彻云霄!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
远处高坡上,黄台吉猛地放下望远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明军还有如此犀利的守城火器!看着棱堡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士气受挫的部队,又想到杨涟在后方如同毒蛇般的窥伺…
“鸣金!收兵!”黄台吉不甘地吐出命令。建奴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棱堡外一片狼藉的修罗场。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无力地飘动。棱堡守住了,但付出的代价,是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和几乎流尽的鲜血。袁崇焕拄着刀,站在坍塌的矮墙边,望着退去的敌军,又看看身后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军民,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沉重与悲凉。筑城的基石,是用血肉和白骨再次堆砌起来的。
乾清宫
西暖阁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朱常洛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金砖上。四份染着不同战场气息的奏报摊开在御案:江南疫情受控但幕后黑手未明;闽海郑芝龙胜而索饷;晋商叛乱受挫然匪首遁逃;宁远惨胜却元气大伤。
王安小心翼翼地研着墨,孙传庭肃立一旁,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忧思。阁内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赏。”朱常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透支后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吴有性防疫有功,擢太医院院判,赐金百两,宅邸一座。郑芝龙…击退红夷,保全海疆,授‘靖海游击将军’衔,赏银五千两,绢百匹,令福建巡抚就地拨付其部钱粮犒军,暂允其部驻守澎湖。” 他顿了顿,“袁崇焕、吴三桂,宁远血战有功,赐袁崇焕玉带,吴三桂加授昭勇将军,赏银甲一副。骆养性焚毁叛军粮草,断其根基,赐斗牛服,荫一子。”
“晋商匪首及附逆勋贵,着锦衣卫、东厂,海捕文书,行文天下!遇赦不赦!查抄家产,悉数充入皇商司及边镇军需!”
朱常洛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上,重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份“罪己诏”。诏书中,他自承“朕德不修,致天灾并行,人祸迭起,黎庶倒悬”,言辞恳切沉痛。然而笔锋一转,诏书后半部却化作了锋利的讨逆檄文,字字如刀,直斥“晋商无道,勾连叛逆,资敌祸国,荼毒生民!勋贵失节,开门揖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