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瑾缓缓放下竹箸,目光落在窗外,声音里带着几分飘忽:“不,正因太过美味,反倒让人……想起许多往事。”
他指尖轻抚杯沿,“当年在陇西乡学,冬日里揣着冻硬的炊饼赶考,沾些盐巴便是佳肴。若能再得一块糖糕,更是天大的欢喜。”
雅间内一时静默,唯闻楼下传来的隐约笙歌。
他望着碟中如花瓣层叠的酥点,声音愈发低沉:“如今蒙圣恩得居御史之位,可故乡还有无数寒门学子……,昨日接到家书,说邻村有个天资过人的孩童,因置办不起笔墨纸砚,只能趴在学堂窗外偷听。”
江临舟执起酒壶为他斟满黄酒,温声道:“杜兄可知陛下正在拟定的助学新策?其中特意增设了蒙学贴补……”
杜怀瑾闻言微微颔首:“确有耳闻,只是东星疆域辽阔,难免有些僻远贫瘠之地,政令与资源如远水难救近火。”
我静坐一旁,听着他们的话语,心中思绪渐深。
仅凭朝廷颁布政令、拨发钱粮,怕是只能解一时之困。国库虽丰,然天下待济之处甚多,而教化育人,却是百年之业,非一朝一夕可成。
我思索片刻,执起青瓷执壶为众人续茶,氤氲水汽中开口:“或许该效仿南平织造局的例钱章程。”
见三人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徐徐道,“让各地商贾捐建蒙学可抵税银,再请致仕老儒掌教——这般官督商办,既不耗国库,又能广开民智。”
江临舟眸光微动,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桑皮纸本:“禾禾此议甚妙。若再仿照前朝旧制,令中举士子返乡执教三年”
他忽然蘸着茶水在案上勾勒起来,“如此形成循环,恰似活水入渠。”
杜怀瑾听得入神,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忽而低声叹道:“可惜如今东星与西鲁商路已断,否则每月经过陇西的驼队,正可顺路捎带笔墨纸砚至边陲学塾。”
“西鲁”二字入耳的刹那,我心头蓦地一动。借着垂眸把玩手中青瓷茶盏的动作,将眼底骤起的波澜尽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