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尾声1.剑指北非中(1 / 3)

突尼斯城的晨雾像一匹被打湿的绿绸,将城墙上的新月旗浸得发沉。我站在“启明号”的甲板上,指尖抚过周铁新铸的炮管,那些细密的螺纹里还嵌着昨夜调试时的铜屑,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郭虎正蹲在炮身旁,用虔州产的粗布蘸着桐油擦拭炮口,粗布磨过金属的沙沙声里,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火药熏黑的牙齿:“将军您瞧这准星,周铁那老小子加了三层钢珠轴承,别说这点浪头,就是遇上大西洋的风暴,也能稳稳钉死城墙的垛口!”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郑苗的呼喊。这位婺州水师统领踩着舢板,像只敏捷的水鸟穿梭在战船之间,腰间的鱼鳔袋鼓鼓囊囊,里面装着从摩洛哥俘虏身上搜出的羊皮地图。“将军!城墙西北角有暗门!”他几步跳上旗舰甲板,展开地图时,羊皮上的血渍还未干透,边缘处的齿痕清晰可见——那是昨夜玄鸟队夜袭时,从哈夫斯王朝卫兵嘴里硬生生撕下来的。“俘虏招了,这是运送劫掠货物的密道,直通大清真寺的地窖!”他指着地图上一串螺旋状的标记,“您看这纹路,像不像赣州窑瓷器上的缠枝莲?准是咱们的工匠画的!”

我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城墙渐渐清晰。十门意大利造的铜炮正从垛口探出头,炮身上的十字军纹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炮口黑洞洞的,像蛰伏的毒蛇。吴六突然从了望塔上滑下来,这位前货郎的靴子还沾着桅杆上的桐油,落地时打了个趔趄,手里却死死攥着块碎瓷片:“将军!斥候在城外沙丘捡到的,釉色里掺了虔州特有的青金石粉末,错不了!”瓷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显然是被人故意敲碎的——就像去年在泉州港,那些被柏柏尔人砸烂的青花瓷,碎片上还留着弯刀劈砍的痕迹,每一道裂痕都像在无声地呐喊。

“午时三刻开炮。”我将瓷片塞进甲胄的夹层,那里还贴着白砚绣的平安符,鸳鸯的翅膀上用金线绣着北斗七星,针脚细密得能数清。“郭虎率左翼炮队瞄准城墙垛口,郑苗带三十艘快船堵住港口,一只鸟都别让它飞出去——尤其是挂着哈夫斯王朝绿旗的。”

郭虎突然扯开嗓子喊,声音震得帆布嗡嗡作响:“弟兄们把引线截短三寸!让那些沙漠蛮子听听,咱们汉人的炮声,比他们的唤礼声还准时!”士兵们的应和声浪里,周铁带着铁匠营的弟兄抬来新铸的开花弹,弹壳上用朱砂画着客家刀阵的图腾,火焰状的纹路从弹尾一直蔓延到弹头。“这是加了硝石和硫磺的新配方,”老铁匠粗糙的手指在弹壳上摩挲,仿佛那是他亲手锻打的铁坯,“炸开时能飞出三十六个碎片,每个碎片上都淬了铅,够那些抢咱们瓷器的杂碎喝一壶!”

等待开炮的间隙,吴六带着斥候队在甲板上摆弄起信号旗。这些前货郎出身的汉子,此刻正用衢州产的红绸布,在桅杆上摆出三短两长的暗号——这是他们在临安城走街串巷时发明的暗语,原本用来通报元军的动向,如今却要在万里之外的北非,指引着同伴捣毁强盗的老巢。“将军您放心,”吴六拍着胸脯,“昨夜混进城的弟兄都带着货郎鼓,三短两长是‘找到目标’,要是听到两短三长,就是说地窖的门开了!”

午时的日晷刚投下第三道影子,第一发炮弹已呼啸而出。我站在旗舰的舵楼,看着炮弹在城墙外三十步处炸开,烟尘里飞起的碎石中,竟混着几片青花瓷的碎片——定是那些蛮子把劫掠的货物当城防工事,想用我们的瓷器抵挡我们的炮火。郭虎在炮位上跳着脚骂:“狗娘养的!把咱们的宝贝瓷瓶垒成墙?看老子不把你们的清真寺炸成筛子!”

城墙上的意大利炮终于还击了。炮弹落在“启明号”左舷三丈处,掀起的水柱像座白玉巨塔,劈头盖脸浇透了甲板。我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突然发现溅在甲胄上的水珠里,竟混着细小的瓷末。“周铁!”我朝铁匠营喊,“把炮口抬高两指!”第二发炮弹精准地砸在城墙垛口,那些十字军纹章的铜炮顿时像被打断的骨头,歪歪扭扭地栽进城里,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将军您看!”吴六突然拽着我的胳膊指向望远镜,城墙的烟尘里,竟飘出一面小小的汉旗——是昨夜混进城的斥候!那些前货郎此刻正站在钟楼顶端,货郎鼓被敲得震天响,三短两长的节奏清晰可辨,在告诉我们:大清真寺的地窖已找到。郭虎趁机又轰了三炮,城墙终于在第四轮炮击时塌陷,露出后面惊慌逃窜的柏柏尔卫兵,他们的绿袍被风吹得像褪了色的荷叶,脚下的皮靴踩过碎瓷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登陆!”我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指向那道缺口。石勇的骑兵踩着浮桥冲上滩涂,马蹄铁上的橡胶垫沾满了北非的红沙,每一步都陷进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