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息地潜入了不久前焚烧汉人书籍的火场。
灰烬之中,他拾到一段被烧得焦黑的竹简残片。
借着月光,他辨认出上面一行未被完全烧毁的字迹。
“若羊无栏,何责狼贪?”
短短八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塔尔的心口。
他怔在原地,良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彻底碎裂了。
是啊,我们总在教孩子如何成为更凶猛的狼,去抢夺别人的羊。
可那些汉人,却在教他们的孩子,如何筑起更坚固的围栏,让人和羊都活下去。
究竟谁才是羊,谁才是狼?
第二天,阿塔尔借巡查之名,路过一处关押着七名试图南逃求学孩童的帐篷。
他沉默地斩断了束缚帐门的牛皮绳,对着惊恐的孩子们,只说了一句:“快滚。”
在孩子们消失的雪地上,他用刀尖刻下了一句古老的萨满谚语,随即用马蹄将其踩得模糊不清。
“狼吃弱羊,人养强群。”
与此同时,归仁堡边市。
苏烈开设的“悔过讲席”人头攒动。
今天,一个曾经以劫掠为生的独眼老兵,正站在台上,声音嘶哑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二十年前,我杀了三个路过的汉商,抢了他们所有的货物,只为了一口铁锅。我用那口锅,煮了二十年的肉,养活了我的家。”
他顿了顿,浑浊的独眼中流下泪水。
“可就在上个月,我儿子从蒙学堂放假回家,他拿着用那些汉人印的书,教我写下了我自己的名字……我家的灶台上,还用着那口沾血的锅,可我的孩子,读的却是人家印的书啊……”
讲到动情处,台下许多有过同样经历的归化牧民,无不掩面而泣。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传来:“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一名黑帐部的武士带着几名手下闯了进来,满脸煞气,厉声指控。
然而,未等苏烈开口,台下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猛地站起,她死死盯着那名武士,一字一句地质问:
“你在神狼营当教官,教我侄子练刀,很好!可你教他夜里别哭着喊娘了吗?!”
武士的气焰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脸色涨红,竟一时语塞。
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骚动,质疑与愤怒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这几个不速之客。
黑帐部,东部三氏族,拓跋烈的王帐。
他独坐在昏暗的灯火下,手中死死攥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家书。
信纸很薄,字迹稚嫩却工整,是他那个被送去归元堡“和亲”的妹妹,拓跋月写的。
信中没有思乡的愁绪,没有女儿家的情长,只有一句话。
“兄长,我今日背完了《归元律例六则》。先生说,律法之下,杀人偿命,不分贵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砰!”
拓跋烈猛然将手中的青铜灯盏狠狠砸在地上,火苗瞬间熄灭,帐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分贵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是在挖他们黄金家族的根!
“来人!”他怒吼着,声音在夜风中发颤,“传我将令!即刻起,封锁东部三氏族所有南下通道!严禁任何片纸流入!违者,杀无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的这个夜晚,他领地最偏远的后山,一道崎岖的隘口下。
戴宗,以及二十名化装成皮货商的鸿王府密探,正与一名瑟瑟发抖的牧奴女孩完成了第一笔交易。
“十头瘦羊,换这一包东西,你可愿意?”戴宗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女孩用力点头,死死抱住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那里面,是一套完整的“母子共读包”。
月光下,戴宗看清了女孩冻得通红的手背上,用木炭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他认得,那是秦溪设计的《双语启蒙册》里,第一课教的三个字。
——“我想活”。
归仁堡,鸿王府。
刘甸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萤火行动”的进展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化与利益的种子已经撒下,只待时间让其生根发芽,从内部撕裂整个顽固的游牧体系。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这沙盘上,不仅有山川河流,更有代表着各个部落势力的旗帜。
黑帐部的黑狼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