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世界，在她眼中是一幅精美的画卷。

那么此刻，她看到的，是画卷背后，那些纵横交错，支撑着整个画卷的——线条。

那是规则，是秩序，是天地运转的脉络。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伸出手，轻轻地，拨动其中一根最纤细的线。

金丹，已成！

而外界，随着凌云溪体内金丹的凝聚，天空之上，那个代表着天道意志的金色人形雷影，身形猛地一颤。

它缓缓地，低下了头，仿佛在“看”着听雪居的方向。

它的光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剧烈地闪烁起来。

一股清晰的、混杂着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虚弱”的意念，从中散发而出。

它失败了。

它非但没能抹除这个异数，反而，它自身最本源的力量，成了对方登临大道的阶梯。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从雷影口中发出。

下一刻，它那由纯粹雷霆组成的身躯，轰然炸开！

没有化作能量消散，而是化作了漫天金色的光雨，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朝着听雪居的方向倒灌而入！

它，竟是将自己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要将凌云溪的肉身，活活撑爆！

然而，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对此刻的凌云溪而言，却无异于……饭后甜点。

她盘膝而坐，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丹田气海之中，那枚刚刚成型的金色丹丸，只是轻轻一震。

一股温润，却又霸道到极致的吸力，从中散发而出。

那漫天金色的光雨，一入洞府，便如同乳燕投林，温顺无比地，被那股吸力牵引，化作一道道最精纯的本源能量，缓缓没入凌云溪的体内，最终被那枚金丹彻底吸收，不见半点波澜。

天空之上，最后一点金色光点消散。

那压抑了许久的墨色劫云，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开始缓缓地，不甘地，退散开去。

一缕久违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照在了满目疮痍的青玄宗。

天劫，结束了。

“结……结束了？”

吴玄扶着一根断裂的殿柱，艰难地站起身，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呆呆地望着那片正在迅速变得晴朗的天空，又看了看远处那座完好无损的洞府，大脑依旧无法处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见证了一场神话。

“活……还活着……”旁边，一位长老瘫坐在地，一边咳血，一边傻笑，状若疯癫。

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先前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精神彻底陷入了混乱。

随着天威的散去，广场上那些昏死过去的弟子们，也开始陆续醒转。

他们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那些被夷为平地的建筑，看着天空中尚未完全散尽的劫云，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后怕。

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记得，天空裂开了一只金色的眼睛，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掌门……凌师叔她……”

李二狗挣扎着爬起来，他扶着脑袋，感觉神魂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过，疼得厉害。他望向后山，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吴玄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听雪居的方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成了。

真的成了。

她不仅渡过了那传说中的灭世天劫，甚至，还将天劫化身，给……吃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混合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将吴玄淹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青玄宗的命运，不，是整个北域修仙界的格局，都将因为那个洞府中的少女，而彻底改写。

……

听雪居内。

凌云溪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她睁眼的瞬间，整个石室，仿佛都亮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