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知是日行千里的良驹。那名采买执事,正满头大汗地站在车边,脸上写满了忐忑。
在数百名弟子的注视下,凌云溪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到了马车前。
她没有御剑飞行,没有施展任何神通。
她只是像一个凡俗的、即将远行的孤女,踩着车凳,弯腰,钻进了那狭小的车厢。
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的目光。
“驾——”
车夫一声吆喝,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车轮滚滚,载着那个纤弱的身影,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驶向了山下的红尘。
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最终在山道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一个年轻的内门弟子才像是从梦中惊醒,喃喃自语:“凌师姐她……就这么走了?”
“一个人,一辆车,去面对一个家族,和一个金丹后期?”另一个弟子接口,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她行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无人能回答。
但不知为何,当他们回想起刚才那道冲天而起的剑光,回想起那句“筑成京观”时,心中那份名为“希望”的火焰,却在不知不觉中,烧得更旺了一些。
吴玄站在高处,迎着山风,那张苍老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
他不是在哭宗门的未来,也不是在哭自己的无能。
他只是在想,青玄宗何德何能,能在这将倾的大厦之下,等来这样一根擎天的玉柱。
……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轮压过石子路,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咯噔”声。
车厢内,光线昏暗。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视线的那一瞬间,凌云溪那如铁铸般笔直的脊梁,终于垮了下来。
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一股压抑了许久的腥甜,猛地从喉间涌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变成了沉闷的、撕心裂肺的喘息。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捂在唇边。
当她拿开丝帕时,那纯白的绸缎上,一朵刺目的红梅,正灼灼地绽放。
她体内的灵力,早已在刚才召回星痕剑的那一记亮相中,消耗得涓滴不剩。此刻的她,比一个普通的凡人还要虚弱。
她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任由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轻轻晃动,苍白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硬闯林家?和金丹后期的王霸天硬碰硬?
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她的脑海中,青阳城的地图,林家的布局,乃至于黑风城王家的资料,都在飞速地闪现、重组。
林远山勾结外敌,里应外合。这说明,林家内部,必然有一部分人,是他的党羽。
王霸天天性霸道狠辣,却并非无脑之辈。他敢于插手青阳城,必然是林远山许诺了足够的好处,并且让他确信,林枫一方,已经没有了任何翻盘的可能。
而这个“可能”中,最大的变数,就是自己。
林远山一定告诉过王霸天,自己身受重伤,甚至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信息差。
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致命的信息差。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死了,那我……不如就“死”得更彻底一点。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只静静躺着的黑色铁盒上。混沌归墟匣,在吸收了元婴强者的雷霆之力后,似乎变得更加沉寂了,那份古朴的质感,越发深邃。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盒盖。
“咚。”
一声闷响。
她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的舞台。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将林远山和王霸天,都引到那个舞台上来的契机。
她还需要一个……观众。
一个能将她“登场”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整个青阳城的观众。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凌云溪的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