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没有粮饷,军心顷刻就会瓦解。
“曹公公那边……”陈忠试探着问。
林慕义摇了摇头。曹化淳态度暧昧,上次来访只是敲打,并未提供任何实质帮助。指望他出面施压,恐怕希望渺茫。
“看来,得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林慕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能坐以待毙。”
他沉思片刻,对陈忠道:“陈大哥,你亲自去一趟天津兵备道衙门和漕运总督衙门,拿着陛下的中旨和兵部文书,再去催一次!态度要强硬,就说振明军乃奉旨新建,关乎京畿防务,若因粮饷不继而溃散,谁也担待不起!”
“好!我这就去!”陈忠领命而去。
林慕义又找来赵铁柱:“铁柱,工坊暂时停下非紧急的活计。你带几个人,把我们之前缴获的那些用不上的、破损严重的后金兵器、皮甲,还有营地里替换下来的废旧物品,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天津卫城里找家可靠的当铺或铁匠铺,换些钱粮应急。”
“明白,林哥!”赵铁柱点头应下。
安排完这些,林慕义独自在简陋的签押房内踱步。他知道,这些只是权宜之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振明军必须有自己的“造血”能力。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关于天津附近海域、滩涂的资料上。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天津卫临海,是否可以……
几天后,陈忠无功而返,兵备道和漕运衙门互相推诿,依旧不肯痛快给粮。赵铁柱那边倒是用废旧物资换回了一些杂粮和少量铜钱,但也是杯水车薪。
就在林慕义考虑是否要兵行险着,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时,曹化淳却再次不期而至。
这一次,他依旧轻车简从,但脸色却比上次凝重了几分。
“林游击,咱家听闻,你这里粮饷有些拮据?”曹化淳开门见山,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敢隐瞒公公,确实如此。”林慕义坦然承认,“末将已按规矩行文催请数次,皆被搪塞。长此以往,恐负圣恩。”
曹化淳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亲随奉上的茶,眼皮微抬:“这天津卫啊,关系盘根错节,有些规矩,比圣旨还大。”
他放下茶盏,话锋一转:“不过,皇爷既然把这事交给了咱家,咱家也不能看着你这‘振明军’还没见着建虏,就先饿散了架。”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林慕义:“这是咱家从内帑(皇帝私库)里暂时挪借的一部分银钱,可解你燃眉之急。另外,漕粮那边,咱家也打了招呼,三日内,会有一批粮食运到你营中。”
林慕义心中一震,接过文书,果然是内帑支取银钱的凭信。他没想到曹化淳会出手相助,而且动用了内帑。这份人情,可不小。
“末将,谢公公援手之恩!”林慕义躬身行礼。
“不必谢咱家。”曹化淳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要谢,就谢皇爷的信任。咱家帮你,是因为你这支兵,或许真有点用处。但你要记住,内帑的钱粮,不是白给的。皇爷和咱家,都要看到成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新兵练得不错,有点样子了。但光有样子不行,得见真章。如今建虏虽暂退,但京畿并不太平,匪患、溃兵,乃至……一些宵小之辈,都在暗中窥伺。”
曹化淳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慕义:“林游击,你这把新淬的火刃,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遛遛了。替皇爷,把这天津卫左近,打扫干净。如何?”
林慕义瞬间明白了曹化淳的用意。既是实战练兵,也是检验成色,更是要借他这把刀,清除一些不听话的势力。
“末将遵命!”林慕义没有任何犹豫,眼中反而燃起战意。这正是他需要的机会!
“好。”曹化淳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具体事宜,自会有人与你接洽。咱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送走曹化淳,林慕义握紧了手中的内帑凭信,目光投向远方。
淬火已毕,新刃初成。是时候,让这“振明”二字,在这混乱的京畿之地,发出第一声真正的铮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