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与火铳的轰鸣,瞬间撕碎了黑水洼的寂静。河滩之上,鲜血与淤泥混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振明军如同猛虎出柙,以严整的队形和绝对的人数优势,扑向了陷入混乱的海匪。李贵一马当先,手中加装了狰狞三棱刺刀的火铳如同毒龙出洞,一个标准的突刺,便将一名刚从水里爬上岸、惊魂未定的海匪捅了个对穿!那海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汩汩冒血的窟窿,软软倒地。
“结阵!向前推进!”陈忠的怒吼在战场上回荡。老兵们自觉地护在两翼和新兵外侧,组成简单的锋矢阵型,如同礁石般抵挡着零星的反扑,同时掩护着内侧的新兵向前挤压、刺杀。
新兵们起初还有些慌乱,面对喷溅的鲜血和垂死的惨叫,不少人脸色煞白,手脚发软。但平日严苛到极致的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肌肉的记忆超越了大脑的恐惧,他们下意识地跟随着老兵的脚步,听着什长、队长的口令,机械地重复着刺出、收回的动作。
一个名叫石头的瘦高青年,就是最初为了饱饭投军的那位,此刻正双手死死攥着一杆长枪,面对一个挥舞着鱼叉、面目狰狞扑来的海匪,他吓得几乎闭眼,但身体却本能地按照训练时千百遍重复的动作,一个弓步突刺!
“噗嗤!”
长枪精准地刺入了海匪的腹部。温热的液体喷了石头一脸,那海匪发出嗬嗬的怪响,手中的鱼叉无力垂下。石头猛地抽出长枪,看着对方倒地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但他没有后退,抹了把嘴边的污渍,红着眼睛,继续跟着队伍向前。
林慕义没有冲杀在第一线,他站在稍后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包上,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捕捉着每一个细节。新兵们的恐惧与成长,老兵们的沉稳与悍勇,以及海匪在遭遇突袭后,从最初的混乱到试图集结反抗的迹象。
他看到几名悍匪在一个头目模样的壮汉呼喝下,正依托一条搁浅的破船,用弓弩和飞叉进行抵抗,暂时阻滞了正面推进的阵线。
“李贵!”林慕义厉声喝道,“左翼,那条破船!带你的人,用手榴弹(指剩下的防水火药包)轰开它!”
“得令!”李贵怒吼一声,点了两名臂力强的老兵,匍匐前进,利用尸体和地形掩护,迅速靠近那条破船。
一名海匪发现了他们,举弩欲射!
“砰!”
几乎是同时,林慕义手中一直端着的改良三眼铳响了!铅弹呼啸而出,精准地打碎了那名海匪持弩的手臂!
惨叫声中,李贵三人趁机冲到船边,奋力将两个点燃的药捻的火药包扔到了船底和海匪聚集处!
“轰!轰!”
两声闷响,火光夹杂着碎木和血肉横飞!破船被炸得倾斜,聚集在船后的海匪死伤惨重,残存的几人也被震得晕头转向,抵抗瞬间瓦解!
“全军压上!不留活口!”林慕义趁势下令。对待这些积年悍匪,尤其是曹化淳点名要清除的目标,仁慈就是对自己和部下的残忍。
总攻的号角吹响(实际上是急促的哨音)。振明军士气大振,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残存的抵抗。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追杀和清剿。河滩上,芦苇丛中,不断传来垂死的哀嚎和兵刃入肉的闷响。
半个时辰后,厮杀声渐渐平息。河滩上留下了四十多具海匪的尸体,以及十余名受伤被俘者。振明军方面,仅有数人轻伤,无人阵亡,可谓大获全胜。
“清理战场!统计缴获!救治伤员!”林慕义走下土包,下达一连串命令。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微微蹙眉,但眼神依旧冷静。
新兵们开始打扫战场,许多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依旧面色苍白,手脚颤抖,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他们亲手经历了死亡,也亲手缔造了胜利。这一课,比任何操练都更加深刻。
缴获颇为丰富:完好的渔船五条,破损若干;刀枪、弓弩数十件;还有一些劫掠来的布匹、粮食和少量金银。最重要的是,从那个被炸死的悍匪头目身上,搜出了一封被油布包裹、字迹潦草的信件,以及一块非金非木、刻着诡异蛇纹的令牌。
林慕义拿起那封信,扫了一眼,内容是关于一批“私盐”交割的时间和地点,落款只有一个模糊的代号“烛影”。而那块令牌,触手冰凉,纹路奇特,绝非普通海匪所能拥有。
他心中一动,将信件和令牌默默收起。这“混海龙”背后,果然不简单。
“教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