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深耕固本(1 / 2)

皇帝的申饬与“戴罪立功”的旨意,如同一阵掠过水面的疾风,在振明军内部激起了些许涟漪,却并未改变其深层的流向。林慕义深知,这暂时的宽容如同沙上筑塔,唯有抓紧每一寸光阴,将根基扎得更深、更牢,才能抵御下一次可能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

他没有急于去寻找退往睢州的罗汝才报仇雪恨,也没有理会开封官场那复杂难辨的目光,而是做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颇为“不思进取”的决定——全军收缩,巩固现有地盘,全力投入秋收与根据地的深化建设。

张湾寨、李庄寨等前线据点,只留下必要的守备兵力,主力则分批撤回相对安全、屯垦基础更好的吴庄堡及周边新控制的寨堡。一时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景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紧张、却与征战截然不同的忙碌。

吴庄堡内外,俨然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与农庄的结合体。被罗汝才大军围困时压抑的生机,此刻如同解冻的春水,汹涌勃发。

最重要的,自然是关乎生死存亡的秋收。那些在兵荒马乱中勉强扦插下去的甘薯藤蔓,经历了夏日的炙烤和短暂的围城恐慌,竟展现出惊人的顽强。当兵民们小心翼翼地刨开略显干硬的土壤,看到底下结出的、大小不一的块茎时,整个吴庄堡都沸腾了!

“成了!真的成了!”陈忠捧着一串沾满泥土、形貌不甚规则却沉甸甸的甘薯,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尽管因为种植时间晚、管理粗放,亩产远未达到林慕义描述的理想状态,但相较于此时中原普遍绝收或歉收的麦粟,这已是救命的神物!那埋藏于地下的块茎,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更代表着振明军能够不依赖朝廷拨付、独立生存下去的可能!

豆类、粟米也陆续收获,数量虽不多,但聊胜于无。林慕义亲自制定了严格的收获与分配制度:收获的粮食,部分入库作为军粮,部分按“取三留七”的原则分发给出力的屯田户,还有一部分则作为种子,为来年更大规模的垦殖做准备。

“教官,这甘薯……真能当主粮?”李贵拿起一个生甘薯,掂量着,有些怀疑。他习惯了麦饭粟粥,对这土疙瘩般的东西实在提不起胃口。

“蒸、煮、烤,皆可充饥,口感甘甜,更能久存。”林慕义掰开一个,露出里面橙黄色的薯肉,“非常之时,有此物活人无数,便是大功德!传令下去,军中先行试食,让屯户们也知晓吃法。”

除了粮食,林慕义投入精力最多的,便是匠作营的扩张与技术的固化。黑虎山发现的铋矿被列为最高机密,由绝对可靠的士卒看守,小规模秘密开采。赵铁柱带着核心匠人,几乎吃住都在新建的、戒备森严的“精工坊”内,反复试验着铋合金与熟铁、铜的最佳配比,记录着每一次炉温、每一次锻打的数据。新型燧发铳的制造工艺在失败与成功的交替中艰难地完善着,合格率缓慢却坚定地提升。

更重要的是标准化。林慕义强行推行了简单的度量衡和零件规制。他让赵铁柱制作了标准的“尺”和“量具”,要求所有参与制造的匠人,从铳管的长度、口径,到机括簧片的厚度,都必须严格依循定式。起初匠人们极为不适应,觉得束手束脚,但在林慕义的严令和几次因尺寸不合导致整支火铳报废的教训下,不得不逐渐改变习惯。虽然效率暂时下降,但林慕义知道,这是未来大规模、高质量生产必经的阵痛。

与此同时,根据地的“软实力”建设也在悄然推进。陈忠管理的“理民处”权力和职能不断扩大,不仅处理民事,还开始简单的人口登记、土地丈量,甚至尝试推行基础的卫生条例(如划定垃圾倾倒区、要求饮用开水等)。军中识文断字者被更多地抽调出来,担任文书、教员。那简陋的“义学”里,传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杀伐之音,偶尔也有稚嫩的诵读声。林慕义深知,欲得民心,仅靠刀剑和施舍是不够的,需要秩序,需要教化,需要让百姓看到一种不同于流寇和腐朽官府的、新的生活方式和希望。

这一切,自然无法完全瞒过外界的耳目。河南巡抚衙门对林慕义“偃旗息鼓”、“专心务农”的举动,既感疑惑,又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他不继续惹是生非,暂时便由得他去。而朝中的杨嗣昌,在得知林慕义并未乘胜追击罗汝才,反而埋头种地、打铁后,虽依旧心存警惕,但弹劾的奏章也暂时稀疏了些许,毕竟,一个“安分”的武将,总比一个四处点火的好。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一日,王五带回了两条消息。一是罗汝才退回睢州后,暴怒不已,大肆清洗内部,处决了几个被怀疑与振明军有勾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