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天堑通途(1 / 2)

隆武二年的春夏之交,雨水丰沛,黄河水势涨发,浑浊的浪涛拍打着两岸新筑的堤垒,也拍打着对峙双方愈发焦灼的神经。北伐军与清军以黄河为界,北岸的怀庆、卫辉,南岸的郑州、开封,数十万大军隔河相望,旌旗猎猎,鼓角相闻,却都默契地没有发动大规模渡河作战。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条狂暴的天堑面前,任何轻率的强渡都意味着灾难。

然而,僵持绝非林慕义的本意。北伐的巨轮既已启动,便不容在中途长久搁浅。黄河天险必须突破,北岸的广袤土地必须光复,盘踞北京的清廷必须直面兵锋!武昌摄政王府内,一场关乎如何打破僵局的最高层级军事会议已持续了整整三日。

巨大的黄河沿线沙盘几乎占据了整个议事堂的中心,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双方兵力部署、水文情况、渡口位置乃至每一处可能架设浮桥的河段。与会者除了林慕义、陈忠、王五等核心决策层,更有特意从开封前线秘密赶回的水师都督黄得功,以及从南阳调来的技术院首席大匠、林慕义的“技术化身”赵铁柱。

“王爷,诸位大人,”黄得功声若洪钟,指着沙盘上几处关键河段,“末将率水师弟兄们探查了近月,黄河水情复杂,暗流、沙洲极多,寻常舟船渡运少量人马尚可,若要大规模运送兵马、粮草、尤其是重型火炮渡河,难如登天!虏军在北岸主要渡口皆筑有坚固炮台,我军船队若强行靠近,必遭猛烈打击。”

这是客观事实,也是当前最大的难题。没有稳定的后勤通道,渡过去的军队就是孤军,极易被北岸以逸待劳的清军围歼。

“不能强渡,便造桥!”林慕义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盯着沙盘上某处河湾出神的赵铁柱,“铁柱,你看了这么久,依现有之力,在何处、以何法,最有可能架起一座能通兵马火炮的浮桥?”

赵铁柱抬起粗糙的大手,没有直接指向沙盘,而是先掏出一卷画满密密麻麻线条和符号的草图铺在案上。那上面绘制的并非传统舟桥,而是一种结构复杂、由无数模块化单元拼接而成的浮桥体系,关键连接处甚至标出了铁制榫卯和绞盘的图样。

“王爷,”赵铁柱瓮声瓮气地开口,手指点向沙盘上开封西北约四十里处,一个被称为“柳园口”的河湾,“此地河道在此处有个大回环,水流相对平缓,河床也较稳,最难得的是两岸地势开阔,利于我军集结和架设作业。虏军在此处的炮台……据侦察,尚未完工,守军也相对薄弱。”

他指向自己的草图:“按王爷先前点拨的‘模块化’和‘快速组装’思路,俺带着匠作营的弟兄们琢磨了这套东西。桥体分成数百个标准单元,用硬木为骨,蒙以牛皮、填充软木,单个可在后方工坊预先制作,运抵河边后,以铁制机括和绞盘快速连接成型。关键处……俺们试制了一种新的‘鱼胶合剂’,比传统糯米灰浆更耐水泡,干固也快。”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即便如此,架桥仍需时日,且需绝对控制两岸相当区域,并在上游部署足够兵力与水师,防备虏军顺流放下火船或派兵破坏。”

这是结合了超前理念与此世工艺水平的宏大工程构想。架设浮桥本身已是极难,更要在敌人的眼皮底下、顶着可能的袭击完成,无异于虎口拔牙。

“柳园口……”林慕义目光灼灼,大脑飞速运转。赵铁柱选点与他的战略判断不谋而合。此地偏离清军重兵防御的郑州-怀庆主线,属于相对薄弱环节。清军统帅岳乐用兵持重,注重主要防线,对此类“偏师”可能冒险的侧翼,未必会投入太多兵力预警。

“此计可行,但须辅以疑兵与雷霆手段!”林慕义一拳轻捶在案几上,“黄得功!”

“末将在!”

“命你水师主力,即日起大张旗鼓向郑州方向运动,昼夜袭扰,做出我欲从郑州正面强渡的架势!务必吸引岳乐主力注意力,使其无暇西顾柳园口!”

“得令!”

“金声桓已在开封,传令于他,秘密抽调两万最精锐兵马,配属所有工兵及架桥物料,移驻柳园口南岸,偃旗息鼓,隐蔽待机!架桥之事,由赵铁柱全权负责技术,金声桓负责军事掩护与工程保护!”

“王五!”

“属下在!”

“动用所有北岸细作,散布谣言,称我大军因粮草不济、疫病流行,已生退意,或言我将转攻徐州方向!务必混淆虏军判断!同时对柳园口对岸清军情况做最后确认,若有碍事之据点,设法清除或收买!”

“是!”

一个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