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并未能照亮它,它本身就像是可以吸收光线的黑洞。它在地板上凝聚,拉伸,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孩子的影子。
一个没有来源的影子。
它就那样孤零零地印在地板上,与房间里的任何物体都无法对应。
我的影子,还好好地在我身后。
而这个多出来的影子,它面朝着我。
然后,在地板那道惨白的光线上,那个孩子的影子,缓缓地,抬起了它的“手”,指向了我。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颅内部响起。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它冰冷,粘稠,带着湖底淤泥的阻塞感和一种非人的恶意,一字一顿:
“找、到、你、了。”
“啊——!!!”
我终于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手脚并用地冲向门口,疯狂地拧动门把手,撞开房门,冲进了走廊冰凉的空气中。
我的尖叫惊醒了整层楼的人。灯光陆续亮起,抱怨声、询问声从各个宿舍传来。阿强和其他室友追出来,看到我瘫软在走廊墙壁下,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语无伦次地指着宿舍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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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床底下!它说话了!它找到我了!”我抓着阿强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他们把我扶回宿舍,开了所有的灯。刺眼的光线驱散了角落的黑暗。他们检查了床底,除了灰尘和几个塞着的旧纸箱,空无一物。地面干净,没有任何异常的影子。
“做噩梦了吧,老陈?”
“看你最近状态不对,压力太大了。”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他们安慰着我,但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切异常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惊魂未定、举止疯狂的可怜虫。
我知道,那不是梦。
那冰冷的注视,那刮擦声,那多出来的影子,还有直接烙印在脑中的低语……这一切都真实得刻骨铭心。
“它”不再只是暗示和感觉。“它”已经采取了行动。第一次正式的接触,或者说,第一次明确的宣告。
而我,无处可逃。
第二天,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我不敢回宿舍,白天蜷缩在人多嘈杂的广场长椅上,晚上则溜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趴在桌子上试图熬过漫漫长夜。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从路人的阴影里,从快餐店玻璃窗的反光中,从任何一个我视线无法顾及的死角。
笔记本上的规则,在“它”明确的现身之后,似乎正在逐渐失效。光线无法再提供完全的安全感,噪音也无法彻底驱散那冰冷的 presence (存在感)。“它”在戏弄我,在一点点地蚕食我的理智,我的希望。
我意识到,单纯的躲避是徒劳的。我被标记了,就像笔记本的前任主人一样。无论我逃到哪里,“它”最终都会找到我。
绝望像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我。
在又一个无法入眠的凌晨,我坐在快餐店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看着窗外空旷寂静的街道,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既然无法避免被找到……
那么,能不能面对?能不能……终结?
我想起了那本笔记本。它不仅仅是死亡预告,它也是前任受害者留下的唯一遗产,是研究与“它”相关的、破碎信息的唯一载体。里面是否隐藏着我忽略的、关于“它”的弱点,或者终结这一切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长。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破釜沉舟的冲动,压倒了恐惧。
我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图书馆四楼的密集书库。
回到那本笔记本身边。
天刚蒙蒙亮,我就离开了快餐店,像幽灵一样飘向图书馆。清晨的图书馆空无一人,只有早起的清洁工在拖着地,湿漉漉的地板反射着惨白的光。
我径直走向四楼。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熟悉的、混合着霉味和腐朽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书库里的光线比记忆中更加昏暗,仿佛黑暗在这里沉淀了一夜,变得更加浓稠。
我没有犹豫,直接走向“I”类书架的最深处。每一步都踏在心脏的鼓点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