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舍生村”的地界时,脚下的青石板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温热,变得冰冷而坚硬。村名“舍生”,取“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意,相传这里的村民世代以奉献为荣,历史上多次出现为保护村庄、救助他人而牺牲的英雄,村口的“义士碑”上刻满了他们的名字。此刻,村口那座“义行门”的门楣上,雕刻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十四个字,被人用红漆涂改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门两侧悬挂的“舍生”“取义”牌匾被摘下,换成了“保命要紧”“各扫门前雪”的涂鸦。几个孩子在“义士碑”旁玩闹,用石子敲打碑上的名字,笑着说“这些傻子,死了有什么用”。
“检测到异常牺牲精神信号泯灭。”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义士碑的顶端,她面前的牺牲精神指数图谱上,代表“自我牺牲”“集体奉献”“利他行为”的血红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吝生雾”吞噬、消解,光带变得越来越稀薄,像即将熄灭的烛火。“过去72小时,发生1197起‘牺牲精神泯灭事件’:讲述英雄故事六十年的老村长舍伯,突然把英雄的遗物扔进了山沟,说‘学这些傻呵呵送死的有屁用,活着才是真本事’,还把祖传的《舍生录》(记载着村民们牺牲奉献的事迹)烧了,说‘骗傻子当炮灰的破烂’;负责守护义士墓的守墓人,把墓碑当石料卖了,说‘守这些死人坟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甚至舍生村的镇村之宝——明代铸造的‘义士钟’(每当纪念英雄或有危难时敲响,唤醒村民的牺牲精神),钟体正以每小时48处的速度锈蚀,钟绳以每小时49处的速度腐烂,有人把它当成了拴牛桩,说‘还算结实’。”
赵虎穿着村里猎户的皮袄,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牺牲精神检测仪,对着一对见死不救的夫妇检测。村西头的老井坍塌,一个孩子掉了下去,孩子的父母哭喊着求救,这对夫妇明明就在附近,手里还有绳子,却站在一旁看热闹,丈夫说“下去救人?万一自己也掉进去怎么办”,妻子附和“就是,他家孩子命不好,跟咱没关系”,最后孩子被其他村民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他们却转身就走,说“晦气”。检测仪屏幕上的血红色“牺牲波动线”变成了一条向下的曲线,像坠入深渊的石头,发出刺耳的警报:“夫妻的‘利他意愿’为负,‘牺牲倾向’为零——他们的牺牲精神被彻底泯灭了,把自保当智慧,把牺牲当愚蠢,把冷漠当理智。”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钟体的锈迹,放在显微镜下:“这是‘吝生雾’的固态颗粒,和‘吝生雾’‘锢错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牺牲精神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利他中枢和共情神经网络,让人对他人的危难产生冷漠,对集体的利益漠不关心,把‘舍生取义’当成‘自寻死路’,把‘无私奉献’当成‘得不偿失’——而且这种干扰具有‘冷漠传染性’,一个人的见死不救会在两小时内让周围三人的利他行为减少80%,像寒流一样冻结善意。”
苏清颜在村东头的“忆生堂”里,围着一口老铜锅忙碌。锅里熬着的不是寻常汤药,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舍生村特有的“义泉”泉水(据说饮之能让人想起牺牲带来的希望)熬成的“忆生汤”。几个被吝生雾影响的老人用陶碗舀起汤,慢慢饮下,脸上露出痛苦的挣扎:“我刚才……是不是太冷血了?”一个曾在火灾中救出邻居的老人看着坍塌的井口,“以前就算是陌生人有难,我也会搭把手,怎么现在……”
“这是‘牺牲记忆的抗吝性’。”苏清颜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洪水袭来时,青壮年用身体筑起人墙挡住洪水;火灾发生时,村民们冲进火场抢救被困者;饥荒年代,有粮食的人家把食物分给没粮的邻居,自己勒紧裤腰带;战场上,村民子弟为保护村庄冲锋陷阵,“吝生雾能泯灭当下的牺牲精神,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利他本能’(比如第一次帮助别人的快乐、为集体奉献的自豪、被英雄事迹感动的热泪)。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冰雪下的火种,只要有春风,就能重新燃烧。”
刘子洋走进村中心的“义士堂”。这座百年厅堂曾是村民们纪念英雄、传承牺牲精神的地方,堂内的“英烈墙”上挂满了英雄的画像和事迹:“王大胆在山洪中救出五名村民,自己被冲走”“李小花为保护集体粮仓,与盗贼搏斗牺牲”“赵老栓在饥荒年把最后一碗米分给孤儿,自己饿死”。此刻,画像被人撕得粉碎,事迹被用墨汁涂得漆黑,墙上被写上“傻子”“活该”“不值”等侮辱性字眼。堂中央的“英雄钟”(每当新英雄诞生或纪念英雄时敲响)被人敲断了钟锤,钟体上被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