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把守意丹的药渣子倒在路边,渣子黑乎乎的,像名分村人找回身份前的迷茫。赵虎正帮史秀才把散落的族谱页捡起来,边捡边嘟囔:“名分村那虚无劲儿,可算有点实在玩意儿了。你说人咋就那么爱瞎琢磨‘活着有啥意义’?能喘气,能吃饭,能干活,不就挺好?想那么多累不累?”墨宝驴被拴在牛车的车辕上,正伸着脖子够车斗里的苜蓿草,够不着就“昂昂”叫,叫两声没动静就换个方向,透着股子没长性的浮躁——刚对这个感兴趣,转眼就被别的吸引了,比虚无强点,至少还有“想”的劲头,哪怕只是想想。宋悦薇的全息屏悬在一座石牌坊上,屏幕里裹着一团黄澄澄、乱糟糟的雾气,像被风吹得四处乱窜的黄沙,看着就闹心,每一缕雾丝都像小鞭子,抽得人坐不住、静不下,想干点啥又没耐心干到底,绣朵花刚绣半片叶子就扔了,说“太麻烦,换个简单的”,写个字刚写半笔就涂了,说“不好看,重写”,半点让人沉下心的功夫都没有,透着股子“啥都干不长”的毛躁,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大陀螺,人人都被抽得团团转,却啥都没干成,别人说“你得把这绣完”,他说“太费时间,差不多就行”,别人说“你得把这字练好”,他说“认得就行,费那劲干啥”,风一吹他说“风来了,我得去看看”,雨一淋他说“雨来了,我得去躲躲”,忙来忙去,最后说“啥都没干成,瞎忙”,其实他不是不想干,是“没耐心干到底”,总觉得“下一个更好”,结果啥都没捞着,跟猴子掰玉米似的,掰一个扔一个。
“下一站精绣村,”宋悦薇拍了拍屏幕,想把那乱糟糟的雾气拍散点,“这雾叫‘浮躁雾’,比虚无雾更让人上火——它不虚无,也不麻木,就往人心里塞‘小跳蚤’:以前能坐在绣绷前绣一天不带动的,现在绣一针就得起来溜达三圈,说‘坐不住’;以前能把一根线劈成八缕绣出渐变效果,现在拿根粗线胡乱戳几下就说‘成了’;明明能做好的事儿,偏觉得‘太费时间,差不多就行’,把‘专注’搅成‘浮躁’,把‘精细’熬成‘粗糙’,连吃饭都得狼吞虎咽,说‘吃完赶紧干别的’,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蜂窝,人人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半点沉下心的功夫都没有,你让他慢慢绣他说‘急死我了’,你让他仔细做他说‘烦死人了’,问他为啥,他说‘快节奏才有效率’,其实就是没耐心,坐不住,干啥都想一蹴而就,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
苏清颜正往琉璃瓶里装“沉心露”,露水里飘着些青绿色的絮状物,是她收集的“专注记忆”:绣娘说“这针脚得匀,一丝都不能差”的细致;工匠说“这活儿得慢,慢工出细活”的笃定;学生说“这字得练,一天写十张纸”的坚持;孩子们说“我得把这拼图拼完再吃饭”的执着……“精绣村以前真是‘精绣’,”她用软布擦着瓶身,“村里靠刺绣吃饭,以前绣出的龙凤呈祥能当贡品,针脚细得像头发丝,颜色过渡得跟真的一样,买主说‘你这绣品是艺术品’,绣娘会说‘啥艺术品,就是耐住性子一针一线绣的’。老辈人说‘心沉不下来,针就稳不下来;性子浮,线就乱’,谁家要是绣活粗糙,会被人笑话‘手不稳,心不静,成不了气候’,连绣品都没人要。”
“满脑子‘快点快点’的人,比猴子还没长性。”刘子洋摸了摸腰上的青铜徽章,徽章在接触到那浮躁雾时,表面蒙了层薄薄的细沙,像被风吹过的沙滩,留不下半点清晰的痕迹,透着股子“抓不住”的毛躁,“熵组织这是想把人变成走马灯,转来转去,啥都留不下,净瞎折腾。”
这次搭的是个拉绣线的骡车,车主姓绣,是精绣村的老绣工,现在绣品卖不出去,就靠拉绣线给镇上的绣坊赚点钱。绣老栓的骡车比牛车快,车板上铺着块蓝印花布,上面还沾着不少线头,坐上去晃晃悠悠的,像在摇篮里打摆子,车后捆着几捆五颜六色的绣线,风一吹“哗啦哗啦”响,像精绣村人坐不住的心跳。
“这村子以前的绣活,那叫一个绝,”绣老栓一边甩着鞭子一边说,“我奶奶那辈,绣一幅‘百鸟朝凤’,能绣整整三年,眼睛熬瞎了都不吭声,说‘得绣好,不能砸了咱村的牌子’。现在……”他往车窗外指了指,“前儿我来拉绣线,见着村里最有名的绣娘周大娘,拿着针对着绣绷发呆,绣了半朵牡丹就扔了,说‘太费眼,差不多绣个样就行’,我跟她说‘周大娘,你以前绣的牡丹,蜜蜂都能叮上去’,她瞪我一眼,说‘现在谁还看那精细活儿?快的才赚钱’。”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毛躁”:路边的绣坊敞开着门,绣娘们东张西望,手里的针戳得乱七八糟;地上扔着不少绣了一半的绣品,有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