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外的临时兵工厂内,浓烟滚滚,铁锤敲击声不绝于耳。林阳站在堆积如山的黄铜弹壳前,眉头紧锁。
“东王,咱们的火药不够了。”
负责军械的老工匠王铁柱满头大汗地跑来,粗糙的手掌上满是烫伤的痕迹。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学徒,个个面色灰暗,眼窝深陷,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林阳拾起一枚弹壳,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这是他们仿制的第五批弹壳,边缘仍然有毛刺。
“恩菲尔德步枪的子弹还能撑多久?”
王铁柱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
“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再打两场大战……”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远处的熔炉,
“而且新铸的弹壳,十发里有三发会卡膛。”
林阳的心沉了下去。前几仗靠着现代武器的火力优势,太平军势如破竹,清军闻风丧胆。但此刻他才惊觉,突突一时爽,一直突突却未必能一直爽——现代武器的弹药补给成了勒在脖子上的绞索。
“传令下去。”
林阳的声音在兵工厂内回荡,
“从今日起,非必要不使用火器,全军暂时恢复冷兵器训练。”
他转向冯云山,
“冯兄弟,我要回一趟……天父世界。”
冯云山作为少数知道林阳秘密的心腹,他早已学会对东王的神异之处视而不见。
……
现代,广州白云机场。
林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航站楼,十月的热浪扑面而来。
“去中山大学。”
他钻进一辆出租车,皮革座椅的触感让他恍如隔世。车窗外的霓虹闪烁,高楼大厦如钢铁森林般耸立,外卖骑手在车流中穿梭,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这个奇怪的乘客:穿着过时的粗布衣裳,
“靓仔是搞spy的?“
林阳勉强笑了笑:
“算是吧。”他
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两个时空之间来回穿梭了数十次。有时午夜梦回,他甚至分不清太平天国的金戈铁马和现代都市的灯红酒绿,哪个才是真实的梦境。
苏家老宅的书房里,檀香袅袅。
苏教授戴着老花镜,正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泛黄的画卷。
他越看越欢喜,口水险些流到画上,就凭林阳次次来都是投他所好,他早就把这小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这……这真是石涛的真迹!”
老人的手指微微发抖,
“流失海外两百多年,没想到……”
“是从一个英国商人那里搞到的。”
林阳啜饮着武夷山大红袍,温热的茶汤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苏老!”
见老人又沉浸在字画中,林阳不得不提高音量。
“啊?哦!”
苏教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
“小林啊你说什么?”
他恋恋不舍地将画卷放到一旁,却忍不住又瞄了几眼。
林阳只得把弹药危机从头讲了一遍,包括太平军现在能复装弹壳却苦于底火技术不过关的困境。
“弹药问题确实棘手……”
苏教授起身在书房踱步,突然停下,
“等等,你们已经能复装和仿制子弹了?”
“是的,但子弹的底火技术还不过关,哑火率很高。”
“那就对了!”
“19世纪中叶的雷汞底火工艺我研究过!“
老人从书柜深处取出一本发黄的笔记,
“这是我在在古玩市场上淘的,看这个!1851年英国皇家兵工厂的雷汞配方……”
他突然压低声音,
“不过小林,你要小心,雷汞对震动极其敏感,当年伦敦有个作坊就是……”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苏雨晴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柚木地板上。
她看到林阳的瞬间,杏眼圆睁:
“林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装束,惊叫一声摔上门。
片刻后,换好淡蓝色连衣裙的苏雨晴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湿发还在滴水:
“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