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南郊,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内,大宋皇家格物院默然矗立。其院墙高耸,青砖黛瓦间弥漫着一股与寻常建筑截然不同的肃穆之气,仿佛藏着足以改变时代的秘密。
此处已然成为大宋境内最神秘莫测且令人敬畏之地。禁军将士身着玄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神情肃穆,目光锐利如鹰。那层层叠叠的防线,戒备森严到极致,纵是一只轻盈的飞鸟,也难以逾越这铜墙铁壁般的守卫,飞入院中半步。
院内核心区域的巨型厂房之中,宋应星与其麾下一众被世人称作“怪才”的学者、工匠,正围聚在一堆奇形怪状的钢铁构件旁。他们双眼虽布满血丝,显然是多日未曾得暇歇息,但其神情却亢奋至极,仿佛体内有使不完的劲,目光紧紧焦着在那些钢铁构件上,不愿移开分毫。
“陛下……陛下实乃神人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轻抚面前那尊硕大、磨至锃光瓦亮的铁制圆筒,声音兀自战栗,布满老茧的双手在铁制圆筒上轻轻摩挲,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采,“老朽与铁器打了一辈子交道,锻过刀枪,铸过农具,纵是做梦也未曾想过,铁竟能有这般用法!”
他们眼前之物,正是赵桓亲手绘制图纸、堪称划时代的神物——蒸汽机!
自赵桓将那叠承载着奇思妙想的图纸交付他们手中那一刻起,整个格物院便全然陷入了狂热之中。学者们连夜钻研图纸原理,工匠们则围坐图纸旁探讨锻造之法,连饭食也多是在厂房内匆匆果腹。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精巧绝伦且匪夷所思的设计。每一个部件的衔接、每一处尺寸的标注,皆清晰详尽至无可挑剔,仿佛绘制图纸者并非在凭空设计,而是在“默写”一件早已存在于世间的“神物”,连最细微的偏差都考量周全。
然理论归理论,制造归制造。
为锻造出能够承受巨大压力的“汽缸”,工匠们日夜不辍地守在熔炉之侧,火候的掌控、材料的配比皆经过无数次试验,仅为寻得最合适的锻造方案,便已炼废上百炉精钢,炉渣在厂房外堆积如山。
为确保活塞与汽缸壁之间严密的“气密性”,数位顶尖的玉石匠人被专程抽调而来。他们摒弃寻常打铁手法,转而以打磨玉器那般精细入微的技艺,手持特制磨具,逐寸研磨钢铁部件,务求令二者贴合得毫无缝隙。
失败、爆炸,再失败、再爆炸……
这数月间,小规模事故几乎每日皆有发生,蒸汽泄漏、部件崩裂乃是常事,更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工匠在一次意外爆炸中不幸殒命。若非有皇帝的死命令压阵,加之皇城司官吏日夜驻守监督,这看似“吃人”的造物,恐怕早已被众人视作不祥之物拆解殆尽!
而今日,正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加水!添煤!点火!”
宋应星高声疾呼,声音因连日操劳而略带沙哑,他亲自上前挥动沉重铁铲,将一铲又一铲乌黑发亮的上等焦炭填入锅炉,每个动作都饱含力量与期许。
熊熊火焰在炉膛内跳跃燃烧,橘红色火光映照着众人紧绷的脸庞。随着火势愈发旺盛,锅炉内的水渐渐开始冒泡,继而迅速沸腾,水蒸气在锅炉内积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息,巨大压力通过粗壮管道,源源不断涌入冰冷的汽缸。
“嗡……嗡嗡……”
那尊由无数钢铁部件组装而成的巨兽,开始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恰似沉睡巨龙即将苏醒。连接活塞的巨大曲轴,随之产生轻微却清晰的颤动,这细微动静令在场众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目光如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锁定那巨大飞轮,唯恐错失任何一个细微变化,厂房内只剩下蒸汽机的轰鸣与众人急促的心跳声。
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过后,连接活塞的摇臂猛地向下一沉,带着一股强劲力道,带动曲轴转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格!这微末转动,却如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开。
紧接着!
“哐当!哐当!哐当!”
转动的速度愈发迅疾!每一次转动都愈发有力!飞轮上的纹路因转动而模糊,钢铁摩擦的声响与蒸汽机的轰鸣交织成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
那尊重达千斤的铁制飞轮,在众人惊骇欲绝却又饱含期许的目光里,缓缓地、笨拙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转动起来!这转动虽不迅捷,却承载着众人所有的心血与梦想。
“动了!动了!它当真动了!!”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