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金牌杀手骤然怔住,握着淬毒匕首的手下意识松了半分,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惊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他望着眼前这位本应是自己刺杀目标的大宋皇帝——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在殿内烛火下熠熠生辉,那份九五之尊的威仪与温和交织在一起,竟让他生出几分不敢直视的惶惑;又转头望向那尊他与全家信奉了一辈子的冰冷白玉神像,神像面容依旧肃穆,此刻却仿佛褪去了往日的神圣光环,只剩一片刺骨的疏离。
他已被锦衣卫关押三日。这三日间,他并未遭受鞭笞、烙铁之类的酷刑,锦衣卫仅将他囚在一间陈设简朴却洁净的房间里,唯一的轩窗正对着泉州港,海风裹挟着淡淡的咸腥味与码头的喧嚣不时飘入。
他目睹无数商船往来穿梭,桅杆如林、帆影蔽日,船工们装卸货物的吆喝号子此起彼伏,载走一箱箱精美绝伦的丝绸与光洁莹润的瓷器,运来堆积如山的异域香料与璀璨夺目的珠宝;他看见码头上的苦力们古铜色面庞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笑容——粗糙手掌里攥着比往日厚实三倍的工钱,汗珠滚落脸颊却掩不住眼底对生活的踏实期盼;他瞧见皇家银行门口排着不长的队伍,寻常百姓手持薄薄的“飞钱”,兑换出足以给孩子添置新衣、给老人买些滋补品的沉甸甸铜板,眉眼间满是生活的暖意。
这是他三十年来从未见过的人间烟火——没有战乱的流离失所,没有苛政的民不聊生,只有鲜活的生命气息与蓬勃的希望在空气中流淌,织就出一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人间图景!
可他,却为了那虚无缥缈、从未有人真正窥见的死后“真空家乡”,为了那些被灌输了十几年的荒诞教义,竟要亲手毁掉这触手可及的美好一切!
“我……”杀手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紧咬下唇,几乎要渗出血丝,他坚守了半辈子的信仰在这一刻如同被巨石砸中的湖面,剧烈动摇,裂痕肆意蔓延。
“你的‘老母’,只会用空洞的承诺蛊惑你,让你为了她的虚妄名号白白送死。”赵桓的声音不高,却宛如带着穿透人心的惊雷,字字句句都砸在杀手的心坎上,在他耳畔轰然炸响!
“而朕!”赵桓伸出手指向自己,龙袍袖口随动作轻晃,“能让你与家人安稳活下去!不仅能吃饱穿暖,更能让你们活得比从前体面、富足百倍!”
“朕能给你的,是你每日睁眼就能看见、伸手就能触碰的真实人间天堂!而她能给你的,唯有冰冷的死亡与自欺欺人的空洞谎言!现在,你选谁?!”赵桓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杀手,等待他最终的抉择。
“扑通!”那名杀手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冲击与信仰崩塌的剧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猛地转身,朝着赵桓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与冰凉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草民……草民选……选陛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仿佛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一跪,宛如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连锁反应!大殿之外,那些被锦衣卫以“见证真相”为由“请”来围观的普通“无生观”信徒,亲眼目睹金牌杀手倒戈,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他们脸上也纷纷露出与杀手一般无二的迷茫、彷徨与信仰动摇。
玄诚子立在一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死死攥着手中拂尘,木柄几乎被捏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毫无翻身之力!皇帝哪里是来查官员遇刺案的!他分明是来诛心的!要用这亲手缔造的繁荣盛世,彻底碾碎他们用谎言编织了数百年的信仰根基!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玄诚子歇斯底里地发出绝望嘶吼,声音因恐惧变得尖锐刺耳,“护法!所有护法何在!给本座拿下这个亵渎神明的昏君!”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殿高高的横梁之上、阴暗阁楼之中,骤然窜出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巾的黑影,手中利刃在烛火下泛着森寒光芒!每一人都散发着毒蛇般的阴鸷冰冷气息,动作迅捷利落,正是继承前朝“不良人”遗产的白莲社最精锐死士!
“保护陛下!快护驾!”外围的禁军统领与锦衣卫千户大惊失色,拔剑出鞘,就要率手下冲入殿内护住赵桓!
“都别动。”赵桓却只是淡淡抬手,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他静静望着那些从四面八方猛扑而来的死士,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对他们愚忠的怜悯。
就在最前那名死士手中钢刀即将触碰到他龙袍衣角的瞬间,异变陡生!那些原本安静立在玄诚子身后、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