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阜贵佝偻着背,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老玉米,手里那把秃了毛的破扫帚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划拉着。扫帚柄上的漆皮早已剥落殆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纹理,几缕残存的棕毛东倒西歪,扫过地面时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老人的叹息。
他罚去扫学校厕所的事,在这巴掌大的四合院里早已不是新鲜事。工资降了两级,这无疑是在本就拮据的日子里又添了一道勒紧裤腰带的绳。往日里总爱端着点教书先生架子的他,如今连走路都透着股提不起劲儿的颓唐。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曾几何时还闪烁着算计的精光,此刻却像蒙了层灰的玻璃,浑浊而麻木,只有在转动眼珠时,才能偶尔瞥见一丝深藏的活络。
“咯吱呀 ——” 隔壁三大妈的院门被推开,她倚着门框,手里的针线在鞋底上来回穿梭,银灰色的线轴在她膝头转得飞快。那只永远纳不完的鞋底,针脚密密麻麻,像是她心里盘算不完的事儿。“老闫,歇会儿吧,这巴掌大的地界,扫出花儿来也变不出粮票。” 三大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还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闫阜贵停下扫帚,胳膊肘往腰后顶了顶,缓解着长时间弯腰带来的酸痛。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把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了推,镜架在鼻梁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红痕。“歇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酸溜溜的劲儿,“我这扫厕所的活儿还没个尽头,家里那几张嘴等着吃饭呢,哪敢歇?”
这话倒是实情。闫阜贵家人口多,仨孩子正是能吃的年纪,每月的粮票、布票都得掐着指头算。自从降了工资,家里的日子更是紧巴巴的,连孩子们嘴里念叨的窝窝头都得掺着野菜才能勉强够吃。他摩挲着扫帚柄上光滑的地方,那是常年累月握出来的痕迹,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啪作响。
三大妈撇撇嘴,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这何大清…… 十几年没音信,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她往傻柱家的方向努了努嘴,“昨儿我瞅着傻柱那模样,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得吃了他爹!这老何家,往后可热闹了。”
提到何大清,闫阜贵的眼睛里倏地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深潭里投进了一颗石子。他直起身子,往四周扫了一眼,见院里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哼,回来?早干嘛去了?”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看啊,八成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听说柱子现在在食堂站稳了脚跟,顿顿有肉吃,还娶了媳妇儿,这是想回来摘桃子享福呢!”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那笑容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傻柱那混不吝的性子,能让他如意?等着瞧吧,有得闹!” 这话像是在说给三大妈听,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在这四合院里,谁家过得不好,谁家闹了矛盾,似乎都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快几分。
“要说起来,” 闫阜贵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三大妈耳边,“易中海最近也够呛。掏大粪的活儿,啧啧,那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 他咂咂嘴,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气味,“这何大清回来,我总觉得…… 有点邪乎。”
三大妈手里的针线又动了起来,她撇撇嘴:“邪乎啥?再邪乎也邪乎不过易中海!他算计老何家的事儿,院里谁不知道点风声?就是没人敢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她抬眼望了望中院易中海家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我看何大清这次回来,保不齐就是冲着易中海来的!狗咬狗,一嘴毛!咱就等着看戏,离远点,别溅一身血!” 她眼里闪烁着市井妇人特有的精明和冷漠,像是早已看透了这院里的腌臜事儿。
闫阜贵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易中海是院里的一大爷,平日里德高望重,但闫阜贵总觉得他那副和善面孔下藏着什么。如今易中海落了难,何大清又突然回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不定能让他捞点好处。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二大妈挎着个菜篮子从外面回来,篮子里躺着几根蔫巴巴的青菜。“哟,老闫,三大妈,在这儿聊啥呢?” 二大妈的嗓门向来洪亮,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闫阜贵和三大妈对视一眼,都闭了嘴。二大妈是院里有名的 “包打听”,嘴里藏不住话,什么事经她一传,准得变味儿。
二大妈却不依不饶,放下菜篮子就凑了过来:“是不是在说何大清回来的事?我可听说了,昨儿傻柱把他爹的行李都扔出去了,那动静,整个胡同都听见了!” 她拍着手,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