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的骚扰战,像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中村正雄看似沉稳的脸上。损失虽然不大——一些建筑材料,几名士兵伤亡,工期延误数日——但意义却非同小可。这明确告诉他,八路军不仅清楚他的意图,而且拥有在他“囚笼”边缘灵活出击、并轻易脱身的能力。这与他预想中,凭借坚固工事逐步压缩,迫使八路军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中村没有像竹内那样暴跳如雷。他只是在指挥部里,对着沙盘上柳庄的位置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调整了策略。三个主要工地加强了警戒兵力,尤其是夜间,增加了巡逻队和暗哨的数量。同时,他不再局限于这几个点,而是命令部队在更广阔的区域,利用现有村庄、庙宇、甚至坚固的坟包,快速建立一系列小型、临时的前进警戒点。这些警戒点像触角一样延伸出来,配合频繁的巡逻队,试图编织一张更密集的监控网,限制八路军小股部队的活动空间。
“他想用这些‘钉子’,把我们的活动区域钉死。”赵刚在团部会议上分析道,“这些点虽然兵力不多,但相互呼应,发现情况就能迅速示警,引导主力合围。我们的区小队和民兵,活动起来困难多了。”
李云龙嘬着牙花子:“妈的,这中村是个属王八的,壳子不硬,爪子倒伸得挺长。想用这些零碎绊马索缠住老子?做梦!秦守义!”
“到!”秦守义站起身,经过柳庄一役,他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沉稳。
“你的新大队,不是练了怎么拔钉子吗?现在钉子送上门了,给老子挨个敲掉!记住,要快,要狠,打掉就走,别让鬼子摸清你们的规律!”
“是!”
真正的考验降临在新独立大队头上。拔除这些星罗棋布的前进警戒点,远比骚扰一个固定工地要复杂和危险。每个点的情况都不同,兵力、地形、与邻近据点支援的距离,都需要精确的情报和临机决断。
秦守义将队伍进一步拆分,以王根柱、栓子等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为核心,组建了几个精干的突击小组,每组配备五到七名训练成绩最优异的新兵。他们像猎豹一样,昼伏夜出,在根据地的边缘地带游弋,寻找着猎物。
第一个目标,选在了一个依托废弃土地庙建立的前进点。这里驻扎了半个班的鬼子和一个班的伪军。突击小组在深夜利用地形接近,先用弓弩无声解决掉外围的哨兵,然后迅猛突入。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敌人全歼,缴获了部分弹药。但在撤退时,他们触发了鬼子预设的、连接邻近据点的简易警报装置——几串挂在铁丝网上的空罐头盒。
顿时,相邻两个据点的探照灯亮起,机枪子弹泼水般扫了过来,封锁了预定的撤退路线。
“跟我来!走二号路线!”秦守义临危不乱,低吼着带领队伍转向一条更加崎岖难行,但相对隐蔽的山沟。子弹啾啾地打在身后的石头上,溅起一串串火星。新兵们心脏狂跳,紧紧跟着前面老兵的身影,连滚带爬,终于甩掉了追兵。
回到临时落脚点清点人数,人人带伤,有两个新兵被流弹擦伤,还有一个在慌乱中崴了脚。
“看到没有?”秦守义没有安慰,声音冷得像块冰,“鬼子不是木头!他们会设套,会追咬!今天只是挂了点彩,下次可能就是丢命!都给我记住这次的教训!行动前,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清楚!撤退路线,永远要有备用方案!”
新兵们喘着粗气,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脸上初战告捷的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认知——战争,容不得半点侥幸。
随后的几次行动,他们变得更加谨慎和周全。情报搜集更细致,方案推演更全面,对撤退路线的选择也更加刁钻。他们时而化整为零,同时骚扰多个据点,让鬼子疲于奔命;时而集中兵力,快速敲掉一个相对孤立的钉子,然后远遁千里。他们开始真正理解赵旭日所说的“在笼子里跳舞”的含义——不是在囚笼中坐以待毙,而是利用敌人布设的网格之间的缝隙,跳出最致命、最难以捕捉的舞步。
张贵的身体在周瑶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虽然还不能参加剧烈战斗,但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并且坚持要求参与战术讨论。他将自己多年来在敌后活动的经验,尤其是如何识别陷阱、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在被追击时摆脱跟踪的诀窍,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新兵们。他的存在,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这支新生队伍的心神。
中村正雄很快发现,他布下的“钉子”正在以超出预期的速度被拔除,或者失去作用。八路军的这支小部队,如同鬼魅,行动毫无规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