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不是出于身体的疼痛，而是源于内心的崩溃和深深的挫败感。她一直以来自我构建的、用于抵御一切伤害的冰山外壳，在这一刻，在这绝境之中，彻底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那个也会害怕、也会无助、也会觉得自己没用的、真实的苏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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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浓重的鼻音，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浸湿了担架上粗糙的布料，“是我……没用……拖累了……大家……如果不是我……昏迷……计划不会……中断……你们……也不会……”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语被哽咽打断。这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脆弱和自责，是她从未在陈默，甚至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冰冷强势的商界女帝，只是一个懊悔自己成为负担的普通女人。

陈默愣住了。

他见过她冷漠疏离的样子，见过她强势果断的样子，见过她深夜崩溃无声流泪的样子，也见过她为保护他而决绝疯狂的样子……但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脆弱地、直接地表达着内疚和自责。

他习惯了她的坚强，甚至习惯了她的隐瞒和固执，此刻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毫无防备的脆弱，他那些准备好的、带着怒气的质问和不满，突然就像撞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混杂着心疼和无措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她不断滚落的泪珠，看着她因哭泣而微微抽动的单薄肩膀，沉默了几秒钟。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连林薇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变小了。

最终，陈默有些生硬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用他那布满薄茧、沾染着灰尘和血迹的手指，有些笨拙地、胡乱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与他此刻内心那份不自在的柔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干涩，带着他惯有的、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的别扭，但语气却放缓了许多，不再有之前的锋利和质问，“人没事……就好。”

这简短的、甚至可以说是干巴巴的安慰，却像一道微光，瞬间穿透了苏清雪被自责笼罩的内心。

她猛地抬起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人没事就好。”

这不是在关心计划是否顺利，不是在责怪她的拖累，而是在说……她本身，她的存在，比任何计划都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将“她”放在了“计划”之上。尽管表达得如此生硬，如此不熟练，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冲击力。

苏清雪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自责和绝望，其中夹杂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委屈，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她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仿佛抓住了狂风暴雨中唯一可靠的浮木。

陈默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甩开。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也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嵌入他皮肤的力度。他沉默着，任由她抓着，一种无声的、超越了言语的交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K，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而珍贵的温情时刻：

“情感互动记录完毕。数据价值尚可。”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相握的双手，“不过，我建议你们抓紧时间。‘不速之客’的能量签名正在稳定增强，预计三分钟后进入直接冲突范围。我们的‘临时合作’，该进入执行阶段了。”

他的话语，将所有人瞬间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陈默眼神一凛，轻轻却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苏清雪低声道：“休息，保存体力。”然后，他猛地转身，脸上所有的柔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指挥者的冷硬和决断。

“周锐，重新分配防御任务！林薇，继续监控外部，同时内部排查不能停！教授，清雪交给你！”他的目光最后落在K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审视，“K，说出你的应对方案。记住，合作，不代表信任。”

温情短暂，战斗即将继续。而在苏清雪心中，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却因为那句生硬的“人没事就好”，而悄然萌发出了稚嫩的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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