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奉圣命,为将军夫人调理身子。”他拱手作礼,语气恭敬,却掩不住那份居高临下的打量。
小桃皱眉欲言,谢梦菜却已含笑迎出:“孙大人辛苦,这般风雪还劳您亲至。”
她亲自引人入偏厅,奉茶,端坐,神色温婉如常。
可当茶盏递到唇边时,她鼻尖微不可察地一动——那茶香之中,竟混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而香源,正来自孙医正宽大袖口内侧。
这不是寻常药香。
是“迷心散”的引子。
服之则神志昏沉,脉象虚浮,最易被篡改诊报。
她垂眸,袖角轻掩唇畔,佯作饮下,实则将茶水悄然倾入身旁一盆绿意葱茏的南天竹。
那叶片微微一颤,不出半炷香,边缘竟泛起诡异的紫斑。
——毒已验。
她不动声色,指尖搭上脉枕,任孙医正三指轻按。
“夫人脉象……”他刚要开口,忽觉腕上一紧,竟被谢梦菜反手扣住脉门,力道精准如铁钳,根本不似闺中弱质。
“孙大人,”她抬眼,眸光清冷如雪夜寒星,“您袖中藏的‘迷心散’,可是从周尚书府拿的?”
孙医正瞳孔骤缩。
周尚书,正是谢家主母的亲兄,也是逼她嫁入权贵、掌控庶女命运的幕后之人。
此药非太医院常备,唯有权臣私库才有。
她怎会知晓?
“你……你怎知——”
“您忘了,我能辨毒。”她松开手,笑意不达眼底,“连三日前藏在熏炉里的断肠草粉都瞒不过我,何况您袖口这等粗劣手段?”
孙医正冷汗涔涔,再不敢多留,匆匆收药离去,连药箱都险些打翻。
厅内重归寂静。
谢梦菜缓缓起身,望向窗外风雪。
谢家不会因程临序出征就放过她,反而会趁他不在,步步紧逼。
今日是“诊病”,明日便是“查孕”,后日……或许就是一纸休书,将她逐出府门,再嫁他人。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连名字都可随意更改的庶女。
她是程临序的夫人,哪怕一纸婚契尚未作废,她也已用行动,写下属于自己的名分。
小桃战战兢兢进来:“夫人,孙医正走了……可他临走前,往门房递了封信。”
谢梦菜指尖抚过南天竹枯死的叶缘,声音轻得像雪落:
“烧了。”
她转身走向内室,脚步沉稳。
案上账册摊开,药库清单、仆役名录、边军补给回执,一一罗列。
她提笔批注,墨迹清晰,条理分明。
程临序在前线浴血,她便在后方筑墙。
一针一线,一药一账,皆为守城。
风雪漫天,京城沉寂。
而将军府深处,灯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