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药罐咕嘟作响,她咳了两声,抬袖掩唇,再摊开时,掌心一抹猩红。
她将那血迹悄悄抹入药碗,又添了红糖与朱砂调和,颜色逼真。
窗外,赵嬷嬷派来的眼线看得真切,心跳如鼓。
次日一早,“夫人哀毁成疾,咳血不止”的消息便如野火燎原,传遍内宅,连隔壁府邸都听到了风声。
孙医正果然来了。
他捧着药箱,满脸“关切”,一进门便道:“听闻夫人夜夜煎药,心神俱疲,老夫特来诊脉,万望保重凤体。”
谢梦菜倚在榻上,面色憔悴,却仍端庄得体:“有劳孙大人。”
他三指搭上她腕脉,暗中运力,想探她是否有孕——若有身孕,便是谢家血脉,日后可操控婴孩,牵制边军。
可指尖刚沉,忽觉脉门一紧!
谢梦菜竟反手扣住他手腕,力道精准,如铁钳锁骨。
她抬眸,眼底无悲无喜,唯有寒星一点。
“孙大人,”她轻笑,“您袖中那包‘催梦散’,可是从周尚书府拿的?此药入梦则呓语,常人闻之即眠,您带它来,是想听我说梦话?”
孙医正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她怎会知道?这药连太医院都未备案!
“我……我不过是……”
“您忘了,”她松开手,指尖轻抚唇角,似笑非笑,“我能辨毒。连熏炉里的断肠草粉都瞒不过我,何况您袖口这等粗劣手段?”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雪落:
“若您再带它进我院子——我不介意,让它尝尝我的血。”
孙医正踉跄后退,连药箱都拿不稳,仓皇而去。
夜风穿堂,烛火将熄。
谢梦菜缓缓起身,走到镜前。
镜中女子眉目清冷,眼底却燃着一簇火。
谢家不会止步于流言,也不会满足于窥探。
他们要的,是她的命,是她的名分,是她跪着低头,任人摆布。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连名字都可被随意涂抹的谢梦菜。
她是程临序的妻子——哪怕一纸婚契尚未作废,她也已用血与智,一寸寸守住这座府,守住他的名,守住他们的局。
三日后,将军府外,马蹄声起。
赵嬷嬷领着谢家仆从,手持一卷黄帛,立于门前。
“奉家法令——”她高声宣道,“召谢氏梦菜归宗守节,或由族中择婿改嫁,即日启程!”
厅内,谢梦菜端坐堂上,素衣如雪,神色沉静。
她缓缓展开手中一卷泛黄纸页,墨迹犹新,印信分明。
那是——婚契副本。三日后,将军府门前风雪未歇。
赵嬷嬷带着一队谢家仆从,踩着青石阶上薄冰而来,手中高举一卷明黄绢帛,声如裂帛:“奉家法令——召谢氏梦菜归宗守节,或由族中择婿改嫁,即日启程!违者,以悖逆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