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葬礼三日后,夜雨如注。
将军府深院寂静无声,檐角滴水敲打着青石,一声声,像是倒数着什么。
一道黑影自墙外翻入,动作迅疾如狸猫,落地却扑通跪倒,膝盖砸在湿冷石阶上,溅起一片水花。
那人浑身湿透,斗篷下露出半张苍老的脸,胡须沾泥,双目赤红,正是皇陵守令陆九渊。
他双手捧着一截焦黑石碑残片,高举过顶,指尖颤抖,声音嘶哑如裂帛:“属下……夤夜叩府,唯求一见昭宁主!”
风穿回廊,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主屋门无声开启。
谢梦菜披着素色外袍立于门内,发未束,钗未戴,可那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像雪夜里燃着的火。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每一步都压在人心上。
陆九渊伏地不起,额头抵地:“三日前,先帝下葬后,地宫封陵。当夜子时,我巡查至西北角古柏下,忽见那块‘示位石’竟自行裂开,从中滚出此碑残片……碑上无火无凿,字迹却如血渗出——”
谢梦菜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焦黑断面。
裂痕深处,赫然嵌着一根极细铜丝,在烛火将熄的微光下泛着冷青之色。
她瞳孔微缩。
这材质……和当年先帝龙椅底座里那枚“缩骨钉”一模一样。
那是能让人无声无息瘫痪的毒器机关,也是她查了三年才挖出的旧党秘术。
她缓缓抬眼,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刃:“他们早把地宫当棋盘,只等我落子。”
院中死寂。
片刻后,谢梦菜起身,转身便走:“叫裴砚之、柳五郎、徐元庆,半个时辰内到书房议事。程临序那边不必惊动。”
书房灯亮。
裴砚之最先赶到,太常寺博士惯常一身青衫,此刻也顾不得礼数,接过残碑只一眼,脸色骤变。
“这是……元熙年间的‘阴纹碑体’!”他声音发紧,“专用于先帝密葬仪轨——只有列入‘承天录’的遗诏,才会用这种逆刻阴文,以血为引,遇气显字!”
“承天者菜。”柳五郎念出那半句碑文,眉头紧锁,“这是说……天命归于您?可后半句‘逆者焚骨’……”
话未说完,已被谢梦菜抬手止住。
她凝视着残碑,眸底寒光流转:“不是天命,是陷阱。有人想让我进地宫。”
陆九渊低头,嗓音沙哑:“十七年前,先帝第一次‘驾崩’那夜,属下奉命封锁地宫。可三更时分,有三名内侍抬着一口空棺入陵,棺底渗血,滴落阶前……我疑心未敢声张,便在地宫西北角埋下‘示位石’,混以磁石与铅粉,标记真正密道入口。”
“如今石碑显字,”谢梦菜缓缓道,“是因天镜阁那面铜镜,映出先帝囚禁真相时,释放了某种古仪之力——与示位石共鸣,引出这残碑。”
她抬眸,目光如刀锋扫过众人:“他们以为我在明,他们在暗。可他们忘了——守陵人,才是地宫真正的‘活碑’。”
翌日清晨,京兆尹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