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到一半,香一断,幻象崩,信徒醒,他们的‘神’就塌了。”
她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让他们继续烧。烧到那些跪拜的人,自己睁开眼。”
三日后,太庙晨祭。
天刚破晓,守庙老宦如常焚香叩拜。
香烟升腾,缭绕梁柱,可不过片刻,一人突然浑身颤抖,跪地痛哭。
“我看见了……先帝乘龙西去……回首怒斥——‘伪诏乱统,逆子当诛!’”
第二人、第三人接连跪倒,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皆称见先帝显灵,怒斥乱臣贼子。
消息如野火燎原,瞬间传遍京城。
百姓惊疑,朝臣震骇。
有人说是天罚,有人说是妖术。
唯有裴砚之站在太庙外,望着那缕残烟,低声对身旁人道:
“他们不是见了神。”
他闭了闭眼,声音极轻:
“是终于听见了良心。”
宫中,谢梦菜立于窗前,听柳五郎禀报完一切,久久未语。
可她更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转身,提笔蘸墨,在素笺上缓缓写下一行字,笔锋冷峻如刀:
“有些事,不必封,不必禁。”
她搁下笔,眸光如深潭映星。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曾跪拜的‘神’,究竟是什么模样。”
谢梦菜没有封口。
她不仅没有下令封锁太庙异象,反而召来兵部侍郎陆明远,命他执笔拟就一份《太庙异闻录》。
文书三日内缮写完毕,字字如刀,句句见血——老宦供词、香料来源、入库批文、伪印拓影,尽数罗列其上。
末尾更附裴砚之亲笔考据:“引魂香”乃禁物,非礼制所用,唯永昌三年先帝驾崩当夜,由内廷特批调用,且用量、去向皆有悖常例。
文书抄录百份,张贴六门。
百姓围聚观阅,起初是惊惧,继而疑惑,再后来,便是冷笑。
“神明显灵?原来香里掺的是迷药!”
“怪道我三叔那晚回来,整夜说胡话,还磕头叫‘先帝饶命’!”
“他们烧的不是香,是人心啊……”
街头巷尾,议论如沸。
不过三日,风向已变。
原先“天罚逆臣”的传言,悄然转为“权贵造神”。
有人指着城门布告,对孩童说:“记住,以后谁跟你讲鬼神,先问他——香里有没有药?”
而谢梦菜,始终静坐长公主府,不发一言。
当夜,程临序巡防归来,铁甲未卸,风尘满身。
他穿过回廊,见偏殿灯影未熄,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