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铜铃尚在轻颤,紫宸殿方向那道幽光已散入云霾。
天镜阁上,谢梦菜指尖一顿,朱砂笔尖悬于竹简之上,未落。
她听见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谣诵,而是太庙深处那一声几不可闻的铜匮震动——像是被什么人触碰过封印,又像是久闭的匣中之物,在黑暗里轻轻喘息。
翌日清晨,礼部急奏入宫:昨夜子时三刻,守庙禁军巡至太庙东庑,忽闻藏玺铜匮之内似有低语,断续不清,唯闻一句“取玺正统”。
值守老兵吓得跪地叩首,再查时四下无人,只有两枚脚印半隐于阶前薄霜,行至院心忽止,仿佛来者中途惊觉,仓皇遁去。
朝堂哗然。
“此乃动摇国本!”左都御史拍案而起,“玉玺为天命所系,岂容宵小窥觑?当闭九门、锁内廷、彻查宿卫!”
沈知白立于殿中,青袍磊落,眉心紧锁:“足迹止于空院,不踏砖石、不越门槛,显是察觉戒备森严,中途退却。此非莽夫行刺,而是试探——有人想看我们如何反应。”
他目光扫过诸臣,声音沉稳如铁:“臣请增派羽林卫轮值守夜,排查近三个月轮值名册,并封锁消息,以防贼心再动。”
满殿附议,唯有一人沉默。
程临序站在殿角,甲未卸,手按刀柄,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御阶之上那位素衣女子身上。
谢梦菜端坐主位,神情淡然,仿佛听的不过是一场春雨打檐。
片刻后,她启唇,声不高,却压下了所有喧嚣:
“自明日起,承天门夜不闭,玺房门不锁,灯常明,香不断。”
死寂。
连呼吸都凝住了。
“公主!”礼部尚书踉跄出列,“玉玺乃神器,岂能……岂能任其暴露于外?若真遭窃,社稷危矣!”
“正因为是神器,”谢梦菜缓缓抬眸,眼底清明如雪,“才不能藏于暗处,被人当作鬼祟之物觊觎。若连光明都不敢照进玺房,百姓如何信朝廷之正?”
她站起身,素袖拂过案卷:“越是重地,越要坦荡。贼若真来,便让他看清——这江山,早已不是他们能偷走的模样。”
朝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唯有程临序微微颔首,眸光深沉。
当夜三更。
月隐云后,万籁俱寂。
承天门果然未闭,两盏宫灯摇曳在风中,映着空旷长街,宛如招魂幡。
玺房之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升腾,缭绕梁柱。
案上赫然摆着一只黄绸覆裹的匣子,形制古朴,正是玉玺之匣模样。
可若细看,便会发现那匣角微露泥痕——实为赵怀恩以新开渠社记账泥板仿制而成,连重量都用铅砂调至分毫不差。
真正的铜匮,早已移入夹墙暗格,由柳五郎亲自布防。
而在门外巷道之下,三口陶瓮深埋土中,覆以薄板青砖——北地车行防劫用的“听地瓮”,最擅捕捉地下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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