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口相传。”
翌日清晨,宫门开钥,一道谕令如惊雷滚过京华:
“今修《靖禾礼典》,事关文脉根本。特开‘遗经辩大会’于太学讲坛,凡有志之士皆可赴会论道。登台陈词者,记入仕途资历;胜出者,授翰林待读衔。”
消息传出,四方震动。
江南书院连夜集会,北地学舍星夜启程。
粗布麻衣的寒门子弟、隐居山林的老儒、甚至边陲戍卒中的识字兵丁,纷纷背起行囊,涌入京城。
他们带的不是金银,是几十年抄录的孤本、祖传的注疏、压箱底的残简。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曾默默服从删改的编修们,也开始悄悄翻出私藏的旧稿,对照古籍,逐字校勘。
风,已经起了。
程临序在边关大营接到密报时,正擦拭着染血的战刀。
他看完纸条,只冷冷下令:“调三队医营精锐,扮作游学书生,即刻南下。记住——不准动手,只准开口。”
大会当日,太学讲坛人山人海。
青衫学子挤满阶前,连屋檐瓦片上都坐着人。
郑文昭端坐高台,面色镇定,心中却早已警铃大作。
他安排门生登台,准备以“俚俗不堪入典”为由,彻底否定“疏渠治国”之说,将其钉死在“野语妄言”的耻辱柱上。
“诸位!”那门生昂然立于台上,“‘治国如疏渠’,不过贩夫走卒之谈,岂能载于煌煌礼典?所谓古籍佐证,多系后人伪托,不足为凭!”
话音未落,台下一人缓缓起身。
是赵元吉。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直裰,手捧一本破旧竹简,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
“敢问先生,《管子·度地篇》有云:‘善为国者,必先除水害,而后民事兴焉。’此非疏渠之意?《汉书·沟洫志》载:‘禹抑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此非导流之实?《孟子》曰‘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为何?只为疏川导滞!”
他一句接一句,引经据典,一口气列出十一部先秦两汉典籍,从《吕览》到《淮南鸿烈》,从《水经》佚文到敦煌残卷,条分缕析,环环相扣。
最后,他抬头直视郑文昭:“若此皆伪,那请问大人——您删的究竟是俚语,还是民心所向的治世之道?”
全场死寂。
随即,掌声如潮水般炸开。
郑文昭脸色铁青,指尖掐进掌心。
他想呵斥,却发现四周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有愤怒,有怀疑,更有觉醒。
散会当晚,秋风萧瑟。
谢梦菜独坐书房,烛火摇曳,案头堆满了各派论辩实录。
她一页页翻过,唇角渐扬。
这些文字里藏着的不只是学问,更是被压抑太久的思想火种。
忽然,窗外风起,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中,远处传来诵书声。
起初是一人,接着是十人,百人……层层叠叠,自城南书院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