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网未收,鱼自归(3 / 4)

人心自己长出的记性。”

    帐外风雪骤急。

    次日清晨,边军校场传出异动。

    士兵们并未操练,反而拆解了一批崭新的“织字战袍”——那是谢梦菜亲督工坊所制,布面暗绣“导”纹,专供边军御寒之用。

    如今却被一针一线拆开,布片分裁,送往归降部族。

    “这是什么?”一名部族老者接过布片,满脸疑惑。

    “穿这衣的,没一个想打仗。”送布的士兵咧嘴一笑,“我们将军说,你们若真心归附,就穿上它。若还想反,先问问这布答不答应。”

    孩童们抢过布片,在雪地里比划着拼成“导”字。

    有老兵蹲下身,握着小手一笔一画教:“这不光是个字,这是‘引路’的意思。从前有人想烧它,现在有人背它走遍京城。”

    消息传回敌酋耳中时,他正坐在火堆前,手中捏着半片残布。

    他盯着那被炭笔反复描摹的“导”字,久久不语。

    良久,他仰天长叹:“他们不杀一人,不囚一众,却让我们的勇士在雪地里学会写字。他们不罚,却让我们自己觉得羞耻。这哪是归降?这是……心归。”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国子监前的“织政讲坛”人头攒动。

    沈知白立于高台,一袭青衫,眉目清朗。

    台下士子或坐或立,有人捧书记录,有人蹙眉质疑。

    “沈先生!”一名年轻学子起身发问,声音激昂,“如今民间自组织盟,女工能护坊,流民可巡街,连赎罪者都成了教化工具。若人人自织自信,朝廷何用?官吏何存?”

    四下寂静,目光齐聚。

    沈知白却不慌不忙,抬手一指讲坛外。

    众人循指望去——檐下雪地中,一位白发老妪正拉着孙儿的手,用几条破布条在地上拼出一个歪斜的“导”字。

    孩子念得磕绊,老人却笑得慈祥。

    “看见了吗?”沈知白声音温和却坚定,“朝廷不在宫阙深处,不在玉玺之上,也不在我们这些人的唇舌之间。它在这位阿婆的手上,在她教孙子认的那个字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是织线人。一根线牵不动布,千万根线,才能织出天下不破的衣。”

    台下鸦雀无声,继而掌声如雷。

    夜深,御园。

    谢梦菜独坐亭中,手中握着一片从北境快马加急送来的布片——那是“伪降者”所背再生布的复制品,据说是孩童们争相涂写的“战利品”。

    布面早已看不出原色,层层叠叠全是炭笔写就的“导”字,密密麻麻,像新生的树皮,又像愈合的伤疤。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稚拙的笔画,唇角微扬,眼底却浮起一丝极淡的忧。

    “从前我怕他们不记。”她低语,声音融进风里,“现在我怕……他们记得太深,深到忘了是谁先开始的,深到把这份光,当成理所当然。”

    远处,风卷残雪,一片破布自屋檐飘落,打着旋儿,缓缓升起,像一只不肯落地的蝶。

    它掠过宫墙,飞向城中万家灯火——那里,有女人在灯下缝布,有孩子在雪地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