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天色阴沉如墨。
京郊南坛外的松柏被风刮得呜咽作响,三十六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跪于丹墀之下,衣袍染霜,手中高举黄表奏章。
他们联名上书,字字泣血:“织政乱纲常,新规悖祖制!请焚《织事新规》以谢天地,正朝纲于万一。”
大殿之上,皇帝指尖轻颤,目光在奏折与垂首不语的群臣之间来回游移。
空气凝滞如铁。
李崇安趁夜入府,袖中滑出一封密信,声音压得极低:“昭宁长公主,旧党已在南郊设坛,祭礼未启,火盆已备。他们要当着百官之面焚书立誓,煽动清议,逼您退政。”
厅内烛火一晃。
谢梦菜正坐在窗边绣一幅云纹锦帕,针线未停。
听罢,她抬眼一笑,眸光清冽似春水破冰。
“他们要烧书?”她慢条斯理放下银针,“好啊——那就让他们烧个明白。”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长安城内外三十一家织坊灯火通明,机杼声彻夜不绝。
萧玉衡亲自坐镇总坊,调令飞传南北:七日内,万匹“锦书”必须织成。
每一寸素纱皆以秘法刺绣《织事新规》全文,字迹细若蚊足却清晰可辨,布轻仅三两,却韧如丝网,遇水不化,焚而不毁。
“这不是布,是刀。”萧玉衡冷笑,“我们要把他们的‘礼法’,一针一线缝进百姓的衣襟里。”
商队伪装成贡品车队,车轮碾过晨雾,在祭典前夜悄然潜入南郊集市。
次日开市,无数平民争相购布——有人拆开才发现,手中轻纱竟写满新政条文。
孩童念出声来:“凡垦荒三年者,可授永业田。”老农怔住,继而老泪纵横;织工读到“工值按劳计酬”,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梭子。
消息如野火燎原。
清明当日,日出东方,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南坛之上香烟缭绕,旧党长老颤巍巍捧出《织事新规》正本,置于朱漆火盆之前。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士仰天悲呼:“此书逆天而行,坏我千年礼教!今日焚之,以儆效尤!”
百官屏息,百姓围观,千双眼睛盯着那卷即将化为灰烬的律令。
就在此时——
狂风骤起!
自天际尽头卷来漫天彩影,数十匹轻纱自空中飘然落下,宛如雪舞飞花,层层叠叠覆满祭坛。
有识字之人拾起一看,惊得脱口而出:“这是……《新规》全文?怎么会在天上?”
一人念道:“导流安民,不分贵贱。”
又一人接声:“耕者有其田,织者享其利。”
声音由零星渐成洪流,人群开始骚动。
原本跪伏劝谏的官员面面相觑,那些曾附和焚书的士族子弟脸色煞白。
他们想拦,却发现四周百姓已自发传阅锦书,口中诵读之声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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