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定做的湖蓝色长衫还没做好,镇上却先出了桩新鲜事——城西的戏班子来了位新角儿,据说唱得一手字正腔圆的昆曲,模样更是俊朗得不像话,柳叶眉、丹凤眼,皮肤白得赛过姑娘家,引得半个镇子的姑娘都疯了似的跑去捧场,戏棚子外天天挤得水泄不通。
王二柱他们对此嗤之以鼻,一边往嘴里塞着瓜子一边撇嘴:“再俊能有谢大人俊?谢大人那是俊朗中带着威严,哪像这戏子,柔柔弱弱的,一群姑娘家瞎起哄。”
我倒觉得新鲜,长这么大还没正经看过昆曲,缠着他们要去看戏。一来是确实想听听那新角儿唱得究竟有多好,能让姑娘们如此疯狂;二来是听说戏班子搭台的河边有片茂密的芦苇荡,水浅泥软,正是摸河蚌的好地方,顺便还能捡几个田螺,一举两得。
“得了吧你,看戏是幌子,摸河蚌才是你的正经事吧?”李狗蛋一眼就戳穿了我的小心思,却还是被我拉着,跟王二柱一起往城西去了。
河边果然热闹非凡,戏棚子搭在几棵老柳树下,红绸飘带迎风招展,锣鼓声、胡琴声此起彼伏,台下黑压压坐了一片人,多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手里拿着帕子,时不时发出一阵娇俏的笑声和叫好声,听得人耳朵发麻。
新角儿还没出场,我没耐心在台下挤着等,拉着王二柱他们绕到戏棚后面的芦苇荡。这里人迹罕至,水也浅,河蚌都藏在软泥里,一摸一个准,比在河边摸螺蛳过瘾多了。
“你看我这个!”王二柱举着个巴掌大的河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晚上回去能做个鲜美的河蚌羹,再配点小酒,美滋滋!”
“这算啥,”我也从泥里摸出个更大的,得意地晃了晃,“我这个比你的还大,肉肯定更肥,炒一盘都够咱仨吃了!”
正闹着,忽然听见戏棚那边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夹杂着姑娘们更响亮的惊呼和叫好声,锣鼓声也变得急促起来。想来是那新角儿终于登场了。
“要不咱去瞅一眼?”李狗蛋有点心动,搓了搓手,“万一真有他们说的那么俊呢?看看又不耽误摸河蚌。”
“瞅啥?”我撇撇嘴,手里还在泥里摸索着,一心只想多摸几个河蚌,“再俊能有谢大人好看?谢大人那是自带威严的俊,这戏子的俊哪能比?再说了,哪有摸河蚌有意思,鲜美的河蚌可比看脸强多了。”
话虽如此,耳朵却忍不住往戏棚那边凑。那新角儿的声音确实清亮婉转,唱得缠绵悱恻,连我这不懂戏的门外汉都觉得好听,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
正听得入神,脚下忽然一滑——不知是谁在芦苇荡边踩出了个泥坑,我“哎哟”一声惊呼,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扑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栽进了河里。
河水不算深,刚没过胸口,可河底全是软烂的淤泥,我一挣扎,反而陷得更深,泥水顺着领口灌进嘴里,又腥又涩,呛得我直咳嗽,手脚乱扑腾,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青梧!”王二柱和李狗蛋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跳下水来拉我。
可他们俩也是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大,我又在泥里扑腾得厉害,非但没把我拉上去,反而被我带得差点滑倒,三人在水里乱作一团。
“别动!越动陷得越深!”王二柱急得大喊,一边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试图抓住我的胳膊。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再乱挣扎,可泥水已经漫到了脖子,冰凉的河水贴着皮肤,冻得我打哆嗦,心里又慌又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nbs